明月兩手一攤,有沉重的感覺。「事實證明,寶寶是個女娃兒,她不再是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溪邊玩水、在山嶺眺望雲霞的玩伴,更不是可以和我們手牽手、心連心的聯合搗蛋惡作劇的小頑童。事實是,我們都大了,時間和環境改變了我們,也改變了寶寶,老天爺對我們開了一個大玩笑,她成了你我今生今世都不敢親近的絕代小佳人。」
明智、明理感到詞窘了,他們無法想像寶寶變成姑娘的模樣。
「時光也真快,一年一年地飛逝。」明理忽然感慨起來。
「是啊,那些日子過得真暢快。」明智以一種悻然的神氣附和,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遺憾:「如果她永遠都是我們的淘氣小兄弟,該有多好?」
師兄弟三人均是心有慼慼焉,心裡難受便都安靜下來。
黃昏的井邊又熱鬧起來,很多婦人來汲水,明月乘機向一名當地婦人詢問本地最大的商號在哪裡?經人指點,他們找到「龍記」,旗桿上飄著金龍社的旗族。
明理問:「直接走進去找人?」
「不,不,」明月道:「看情形衛施主尚未蒞臨,否則他們不會這麼安靜。」
「有道理。」明智也說:「前面交叉路口那家太平客棧是本地最大的投宿處,衛施主若為求藥急著趕路,住客棧無疑是最方便不過。」
王人有志一同,在太平客棧的轉角屋簷下等候。
這一等,等到日落西山,等到一輪又圓又大明月升起,肚子餓的看了很想咬一口。一個窩窩頭根本不飽,明智又拿一個出來啃。
明月靜靜地閉目養神。明理有時一個姿式站得過久,感到麻木,就把重心移到另一隻腳上,只有那對眼睛一直動個不停。
終於,有一個車隊來了,一輛大馬車和六位馬上健兒停在客棧門口,兩名夥計手提燈籠站在門前候迎,顯然先有人來打點過,其中一名夥計朝前引路,讓馬車直接進入院子,方便女眷在已被包下的西廂院裡安歇。
「到底是是不他們啊?」三名和尚在一旁嘀嘀咕咕。
「他們又不穿紫衣,如何辨認啊?」
「『金龍社」』的人不是都身著紫色衣物?他們五個人沒一個穿紫衣,應該不是。」
「沒人規定他們出門不能換穿別的服飾,天天穿紫衣,不煩死了。」
「你說什麼?像我們一年四季都一襲僧衣,你也嫌煩嗎?」
「我沒那意思。出家人理應刻苦耐勞,他們可不是。」
「哎,別爭了。上前詢問不是又快又明白?」
原來,他們壓根兒沒見過衛紫衣,如何辨識?
六人當中,氣質最顯獨特惹眼、清俊秀逸卻不苟言笑的年輕公子,頗好奇的朝他們三人的光頭溜過去一眼,原本也不在意,直到與他們的目光對視,見其眼裡精光閃爍,加上兩邊太陽穴微微隆起,使他心念一動,問一句:「三位師父可是少林寺的?」
明智咦了一聲。「我們臉上有刻字嗎?」
「普天之下,也只有少林出身的和尚就一身上層功夫。」
「你又曉得我們功夫不錯?奇怪,難不成你會算命?」
他沒解釋他是如何得知,只微微一笑,現出金童般的笑容。
「啊,你是衛紫衣,『金童閻』羅衛紫衣!」明理在一旁衝口而出:「原本還有三分疑慮,你這一笑,可就露了底。寶寶把你形容得真神,你相貌堂堂、威儀赫赫,處事有閻王的手段,說你貌如金童,笑如金童,只要有機會見你一面,就再也忘不了。」
呵,這通常不是一件好事,衛紫衣心裡嘀咕著。
「我不相信口齒伶俐的寶寶會形容我形容得這麼彆扭。」
明智大叫:「可終於找到正主兒了。」
「你們是——」
「衛施主想必聽寶寶提過明智、明理、明月吧!」
衛紫衣頷首。「當然。幸會,幸會。」
「哪裡,哪裡。」明智、明理高興得像個孩子,似乎忘了目的。
明月直接道明來意:「方丈命我們三人特來送藥。他老人家算出寶寶將有一場劫數,生怕誤了一線生機,令我三人兼趕來送藥。」
「什麼藥?」他的心陡地懸起半天高。
「少材聖藥『大還丹』。」
啊,老天總算開眼了!衛紫農心喜若狂,一種醉人的快樂,一種無盡的感恩,淹沒了他那顆教哀傷腐蝕著的心。
不只他有這般感受,席如秀五人亦險些手舞足蹈呢!
東方的天色漸漸發白,公雞開始啼叫,一聲雞啼厲雞應和,嘹亮的啼聲從民家傳來,喚醒了在客店裡安眠的異鄉人。
小鳥吱吱地叫,好一個晴空麗日的好天氣,枝上的鳥雀竟有些管不住興奮的嘰嘰喳喳鬧成一片,燦爛的黎明使它們發出喜悅的歡唱。
太陽上升了,天色蔚藍耀眼。
衛紫衣起得早,打坐了一個對時,讓精氣運轉全身,這是每日必做的功課。之後,他到寶寶房裡。今天她顯然精神好多了,已梳洗過,換好了新彩裙,正等著他。
『寶寶!」衛紫衣看到她,自然浮現溫暖的笑容,好像二十多天的擔驚受怕,在一瞬間消退了。「你今天看起來很好,想不想到院子裡用膳?」
「好啊!」療養了十日,她說話仍然無力。
他們包下的西廂院裡有一塊小庭園,有涼亭、老樹和一些花草,小巧玲瓏不失野趣。出門在外能覓得這般住處,適時舒展一下疲累的筋骨,才有力氣走更長遠的路。
涼亭上已擺好早膳:一小盆的紫米粥,一盤家常烙餅,一碗羊肉羹,三碟小萊給寶寶配粥吃,幾塊豌豆黃給她解饞,另外,廚房裡還在細火慢熬燕窩粥和參場,讓她不早不晚的充當點心吃,以補充元氣。
長期臥病使人氣悶,寶寶由衛紫農扶著走一點路使有點氣喘,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嘟嘴抱怨:「我討厭這樣,我喜歡自己能走、能跑、能騎馬、能……」
「惡作劇!」衛紫衣順口接上,他可是很實際的。「能撿回一條命算好的了。等你痊癒,你想做什麼我不阻止你便是,現在你可要乖乖養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