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愛你其實不簡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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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頁

 

  衛紫衣以驚愕的眼光凝視著沈怡萍。

  由小孩子的成長,最容易感受到光陰的流逝。

  五年不見,足以使一個小姑娘成長為可以出嫁的大姑娘,即將成為婦人的成熟體態表示她能孕育出健康的下一代,要托人說媒是極容易成功的。令衛紫衣驚愕不已的倒非如此,而是她的氣質變了。記得當年,小怡萍是個見了生人便害羞不說話的村姑,靦腆、樸實,很乖巧的從早忙到晚,挑水、種菜、灑掃做飯、紡紗、制鞋,十二、三歲的年紀已然看出是一朵美麗的小花,封閉的生活環境使她不以自己的美麗為傲,能挑動一擔水比水噹噹的面孔重要得多。

  今日的沈怡萍,像個大小姐,身上穿的不再是花布衫,而是昂貴的絲綢,還塗脂抹粉,用芳香的頭油把秀髮梳得油亮,當然,她那雙嫩白的小手已做不來粗活,只拿得動一香茗,作張作致的嫌茶葉不夠好。

  若非沈再山介紹,衛紫衣簡直認不出她來。

  「真是女大十八變。」他只能這麼說。

  沈再山有點得意,又有掩不住的感傷。「你覺得她不像是我這個山野村夫的妹妹了,是不是?也難怪,我自己都差點不敢相認。」

  秦寶寶頭一回見到沈恰萍,感受不到前後差別,只覺此女的態度未免驕傲,見到客人也不知起身及迴避男客。

  「你這妹妹怎麼回事?」

  沈再山對著戴面紗的女客人感覺很不自在,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花容月貌,可是他感覺得到她才是出身高貴的千金貴女,不是他妹妹花幾年工夫所學的皮毛所能比較。這是下位者面對上位者的根深蒂固的卑怯。

  「恰萍的命太好了。上次衛大爺離開後不久,我有一位堂叔突然回鄉來,他從小便跟隨掮客到外地做生意,三十多年沒回來過,據說發了大財,在城裡置下了許多產業,店面連著整條街,富得流油。這次突然返鄉,聽說他們夫妻僅有的一個女兒突然病逝,傷心得要命,回鄉想認養一女陪伴老妻,也是恰萍長得漂亮又有福氣,堂叔夫婦一見便喜歡,帶她到城裡當千金小姐。恰萍這次回來,說是想幫我成親。」看得出來,土氣老實的沈再山還是很高興妹妹能提高地位。

  「是嘛,長兄不娶,小妹怎敢僭越?」沈恰萍讀了幾本書,也能咬文嚼字了。「父母早逝,我不幫他誰幫他?那些勢利眼的村女,總不會嫌我哥哥窮了吧!爹娘已答應我,讓哥哥到城裡幫忙生意,當名夥計也比當奴才好。」

  「我不是賣身的奴才。」沈再山有點難堪。

  「也差不了多少。」沈恰萍不屑的撇了撇紅唇。「一日勞苦只換來三餐館飯,即使做死累死,田主教人用草蓆一床把你捆了去埋,連替你掉眼淚的人都沒有。人家還會誇讚房老爺有情有義,而房老爺呢,另外派個人管林地,有你沒你並無差別。」

  衛紫衣聽了直皺眉,即使她說的全是事實,也不該說出來傷老實人的心。沈恰萍的改變太厲害了,不只外表變得崇尚華美,觀念上也變得現實功利。他寧願她仍是當年那位知足勤勞的村姑,當然,沈治萍絕不願再回到燒水煮飯夜紡紗的過去。

  他不便多管別人的家務事,事實上,也沒有那交情。

  沈再山答應收留那位老人,收下十兩銀子和寶寶開出來的藥單,說等會兒便去抓藥,順便買點魚肉給老人滋補。

  沈怡萍不悅的噘起嘴。「哥,你怎麼這樣多事,萬一他老命不保,死在咱們家多晦氣,你還想不想討老婆啊?」

  「這……」沈再山猶豫了,有些事不能不忌諱。

  衛紫衣心平氣和的說:「兩位請放心,那位老丈只是病了,不是絕症,只要按時服藥,沒有生命的危險。」

  「真的?那就好。」沈再山很單純的相信了。

  沈怡萍白了她兄長一眼。「萬一他死了呢?我看他老得該進棺材了。」

  「恰萍,你怎麼這樣說話?你難道不相信衛大爺的話?」

  「不打緊。」衛紫衣不生沒營養的氣。「俗話說,棺材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,說不準那老人家比我還長命。這樣姑娘可放心?」

  沈怡萍望著他,看到他的眼裡有一種諷刺的精光,不由暗中生出征服他的慾望。他憑什麼以那種目光看人呢?她不再是怯生生、一無所有的村姑,她從頭到腳整個兒變了,變得高貴、華麗、富裕,她的地位已高過田主房老爺,她相信也是高過衛紫衣的,他不過是一個四處謀生的商人罷了!他的養父人人尊他為「沈大老」,她看慣了他頤指氣使的威風,也學了不少,再也不要忍受一點兒閒氣。

  可是,不如怎地,他那一派成風凜凜的模樣又不像出於矯揉做作,既自得自重又溫文有禮,他打哪兒來的自信?沈怡萍覺得疑惑,也有一點激賞——只有一點點,她必須確定他是深藏不露,還是如他那件長袍一樣普通。養父不會允許她喜歡一個沒身份的人。

  她拋出一個媚眼。「我哥這屋子不過三間房,我用了一間,婢女用一間,再加上我哥,哪裡還能安置人?」

  沈再山插言道:「他可以睡我的,我睡地下。」他急著想賺幾兩銀子好作聘金,再加上多年積下的,不想連討老婆都靠妹妹,那會使他更加沒有說話的地位。

  有十兩銀子不怕討不到老婆,若有二十兩,還可以挑一個略有姿色的。

  沈怡萍低聲罵道:「好沒出息的哥,丟我的瞼嘛!」一扭身,回房裡去了,傳來她呼叫的聲音:「畫眉、喜雀,還不過來!」就見兩名小丫頭由一簾後快步而出,幾乎用跑的跑進小姐房裡,那是唯一有木門的一間房。

  沈再山苦笑。「過慣了好日子,人也嬌了。」

  衛紫衣笑道:「那也不錯啊!若能一輩子嬌生慣養、呼奴使婢,可是難得的福分,難怪她要看輕自己出生的地方,跟她目前的身份太不相配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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