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寶心情好時,就會到總壇各位弟兄的住處拜訪一下,其目的是搜購新玩意,大家都明白他玩幾天就會完好無缺的送回來,不是真要,所以均大膽的同他賭,蠃的機會渺茫。
賭博,寶寶沒學過,賭的是腦子與計謀,自然位居蠃家。
比方大執法陰離魂便曾拿出一尊唐代的鎏金棒真身菩薩,打賭寶寶沒辦法讓席如秀出洋相,在席夫人的床前罰跪算盤。陰離魂和席如秀兩人,平日時常在一起飲酒斗陣,最愛挑對方的毛病取樂一番,明知席如秀有懼內症,就愛看他被老婆欺負。平常是這樣,一旦遇敵,兩人卻可以為對方而犧牲,真是古怪的一對。
寶寶看上了那尊唐代古董,便大膽與陰離魂賭了。
他小少爺托人繪了一幅妖嬈消魂的貴妃出浴圖,上頭還題著「恨不生為唐明皇,席如秀酒後醉草」,趁著席如秀大灌黃湯之際貼在他背心。在總壇裡四處都是兄弟,席如秀的警覺性不高,加上有五、六分醉意,居然被寶寶貼個正著。
其他人見了,都忍俊不禁,卻又不敢點破,怕寶寶把目標指向他們。席如秀見到弟兄們看了他就笑,還以為自己很得人緣,愈發神氣地大搖大擺的走回住處。結果,唉!席夫人是出了名的醋罈子,席如秀竟敢明目張膽、公告周知地愛慕豐滿美艷的楊貴妃,豈非嫌老妻不值一看,簡言罪無可赦!不管席如秀如何解釋,都無法使她消氣。最後席如秀終於想通是寶寶搞的鬼,據此告之夫人,偏偏席夫人多年沒生育,直當寶寶是心肝肉兒,認定席如秀是敢做不敢當的偽丈夫,將一切事情推給一個小孩子,愈是怒不可抑,足足和丈夫冷戰了三天三夜,最後還是席如秀直認不諱,又是悔過書,又給罰跪了一個晚上,席夫人才放過他。
寶寶惡作劇得逞之後,取回戰利品,把玩了兩天,第三天卻沒送還陰離魂,將那尊鎏金棒真身菩薩轉送給了席如秀。
席如秀早想把這尊菩薩請回家中,奈何陰離魂堅持不肯割愛,只有常常前往他家裡欣賞膜拜;如今物歸席府,高興得只差沒跳起來,對寶寶謝了又謝,但很快也悟通害他落難的元兇禍首是誰,過不幾日,他也有樣學樣的和寶寶賭,要寶寶也去整陰離魂一次。
這兩個江湖老油條大概嫌生活太悶了,沒事就愛鬥來鬥去,樂得寶寶搗了蛋還有好東西到手,也為子午嶺平添許多歡笑聲。
秦寶寶有頑心卻不貪心,不將貴重的東西佔為己有,也因此蠃得三大領主和大執法的真心疼愛,誰也不會去向衛紫衣告密。
衛紫衣而今聽得寶寶親口說出那番話,趁機誇獎他兩句,幫著做水槍,問他有何用處,寶寶神秘兮兮的低聲道:「這是用來對付女妖精的一大法寶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天機不可洩漏。一旦女妖精現形,大哥便曉得了。」
「你可不許胡鬧,寶寶。」
「寶寶自然不胡鬧,寶寶這麼做都是有道理的。」
衛紫衣瞭解寶寶只是頑心重,從不曾故意傷害人,也就不多聞問。兩人說說笑笑,很快過了一天。
清脆的馬蹄聲 朝山下奔跑,遠山如黛,晴空碧澄,時有微風陣陣輕吻面頰,此心此情此境,陽光變得嫵媚嬌人,郊野村莊的樹木也那麼青翠順心了。
「子午嶺」周圍有幾處大村莊,許多農田、林地、果園均屬「金龍社」產業,別處還有五座大小農場,其中一座農場專門培育駿馬,另有魚塘養殖,並於京城、洛陽、長安等各大市鎮置有店舖流通貨品,且開設酒樓、客棧、當鋪、醬園、綢緞莊、藥鋪……等等,有自己的運輸車隊,於江河渡口邊置有舟船。這些都算是正當行業,至於不正當行業也多著呢,只是到現在已慢慢收了起來,圖個長久。
經過村莊時,寶寶最感快活,和衛紫衣共騎一匹大黑馬,他人坐在前頭,眼珠子不住亂動,看勤樸恬淡的農村樂,連小村童們還不懂得耕田織布,卻也曉得聚在桑樹的樹蔭底下學著大人種菜種瓜的姿態,當做遊戲。
「他們好幸福哦,有許多玩伴可熱鬧。」寶寶真想加入他們。
「你在少林寺想必比現在更有解悶的妙方,那些小和尚伴著你玩,不像現在找不出幾個人可以陪你遊戲。」衛紫衣也心疼他寂寞,才佈置了一個遊樂間給他撒野。
「其實明智、明理、明月他們也忙,有早課、晚課,還要練功,做些雜務,能陪我的時間其實不多,只是總比一個人好。」寶寶感傷地說:「奇怪,我今天很思念他們,不知他們最近過得好不好?」
「當然好,只是會寂寞些罷了。」
「哦,你如何得知?」寶寶回首挑眉詢問。
衛紫衣打趣道:「將心比心,你如果離開大哥,大哥同樣深感寂寞。」
「不見得吧!」他沒經思索,衝口而出:「《詩經》上有寫『有女同車,顏如舜華。將翱將翔,佩玉瓊踞。』大哥才不愁寂寞呢!只要別反過來嫌寶寶礙事就阿弭陀佛了。」口氣酸溜溜的,還不是衛紫衣臨行才讓他知道祝香瑤和椿雨將坐馬車同行。
衛紫衣大笑。「小鬼頭,別亂用詩句,大哥並不坐車,應該改成『有女共騎,顏如舜華。』倒有幾分符合詩境。」
「什麼『有女共騎』?」寶寶皺著眉問。
衛紫衣猶豫了一下,感覺時機不對,便巧語矇混過去。
寶寶懷疑的瞅著大哥看,看得衛紫衣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將他那顆不算小的腦袋扭回正常方向。「你看前面吧!小心把脖子扭傷。」
「有問題!一定有問題!」寶寶喃喃道,在心裡猛打問號:「大哥今日心神不寧,是因為祝香瑤就在身邊的緣故嗎?」
小馬車由馬泰駕駛,車窗的簾帳掀起,可以瞧見祝香瑤的如雲秀髮和姣好的側面線條,偶爾正面向著窗外朝衛紫衣問一些聽來傻氣卻又可愛的問題,衛紫衣亦一一慇勤回答,寶寶聽在耳裡、看在眼裡,心情低落,覺得自己宛似多餘的第三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