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總管等人的面色漸漸難看,已達爆發邊緣。
寶寶心中暗笑,仍舊火上添油:「當然啦,在主人跟前一臉的忠貞、諂媚,主人唾口濃痰,趕緊用手捧著,半天不敢拭去。一出了大宅,嘿嘿,『鼻孔朝天學』、『無恥近乎勇學』就運用自如,八面威風,真像一條漢子!」
孰可忍孰不可忍,申總管面色煞青,怒道:「吠,臭娃子,大膽至斯,你爹是一品大官也由不得在此放肆!」
「唉喲,我好害怕哦!」寶寶扮個好可愛的鬼臉,噗哧笑道:「敢情你們不是武林中人,仗的是官勢,未免也太差勁,碰上個不吃你們那套的江湖亡命之徒,先將你們打殺了作數,豈不是求救無門,成為俎上肉?」
申總管狠著聲道:「臭小子一再得寸進尺的侮辱孫府,來人,給我捉起來!」
眾家僕早看不慣這臭小子得了便宜又賣乖,巴不得總管快下這聲令,這時均氣憤填膺的一擁而上,「無恥近乎勇學」果然不凡。
「慢著!」異軍突起。
寶寶正摩拳擦掌,突然平地一聲雷,將眾人震住,自然玩不起來,寶寶不禁扳下臉來想教訓多管閒事之人,一看清,原來是傍晚和他相撞的黧黑少年,不由得一怔。
黧黑少年才覺得冤枉,出言喝止群毆,得罪孫大戶不說,小孩還滿臉不高興的瞪著他,倒似怨他多此一舉,看清小孩面目,也是一怔。
申總管見來人又是個小子,怒氣大發:「你這黑鬼也來湊一腳,隨便亂叫一通,也欠揍嗎?」
黧黑少年義正嚴詞道:「在下看不慣你們這許多人欺負一個小孩子,羞不羞?」
申總管聽他一派江湖口吻,忍氣道:「全怪這娃兒無事生非,一再的出言不遜,故意找碴,可怨不得我。」
黧黑少年不知內情的亂插一腳,不由得好奇的望向寶寶。
「沒錯!」人愈多愈有得鬧,寶寶高興之下故作冷姿態。大模大樣的道:「這些狗奴才半夜亂嚷鬼叫,驚走少爺的夢中佳人,他們當然要陪我玩以作賠償,你這黑鬼沒事壞了少爺玩興,又如何賠法?」
黧黑少年不善詞令,一時瞠目不知以對。
寶寶覺得他們無趣透了,大眼珠子一轉,計上心頭,以請教的口吻道:「申爺,聽你剛才所說,偷盜玉龍杯的小賊背影十分高壯,你看這位黑兄的背影像不像那賊?」
申總管沒想過有膽子偷進深宅大府竊得寶物的盜賊,並且全身無損的逃出來的會是個十多歲的少爺,因此對黧黑少年只有憤怒沒有猜疑,今蒙寶寶提醒,不禁仔細打量少年上下,覺得十分像,又不敢斷定。
黧黑少年沒料到自己一番好心腸竟被人反咬一口,一張古銅近黑的臉龐氣得漲紅,怒視看來可愛,其實很壞的秦寶寶。
寶寶仰頭笑睇他:「你在生氣嗎?可惜你實在很黑,看不清臉上是不是氣得通紅?」
不給他申辯的機會,寶寶又同申總管進言:「申爺看來就是位講理的好人,自然不會只憑背影相像就亂冤枉人,不妨請這位黑大哥讓你們進房搜查,一切便能分曉。」
申總管這時又覺得寶寶十分善解人意,自然順從他的主意,對少年道:「敝府今夜被人竊走一隻紫玉龍杯,苦尋不獲賊人行蹤,因此懷疑他可能躲入民宅或客棧,閣下是否能讓我們進房搜查?」
黧黑少年站出來自有一股唬人的架式,冷道:「你們是官府嗎?憑什麼騷擾百姓?」
申總管冷笑道:「在太原我姊夫好比官府,你是怕被我們搜出賊贓?」
寶寶替他加油。「對,我說黑兄,讓一步和氣平安,否則沒完沒了。」
少年頓足道:「好,若是搜不出一個所以然來,我會讓你們一個個學狗爬。」
寶寶大作好人,附和道:「沒問題,我做證人,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。」
黧黑少年向他怒目而視,他不在意的還個鬼臉。
申總管率眾進房搜查,寶寶自然也跟了進來,只因少年的背影跟賊子很像,申總管吩咐屬下十分仔細的搜。
黧黑少年木然的立在門口,寶寶坐在椅上不時唱點兒歌,使他們輕鬆一點,緊張是辦不了事的,並不時偷眼打量少年臉上的變化。
「黑烏鴉,瞧你篤定的像沒事人,看我如何耍你。」
「申總管,」少年終於開口:「你認定東西一定在我房裡,未免失之武斷,說不定賊子趁這個空檔已揣著東西往城外跑,可憐你白費一番工夫。」
申總管一想也對,寶寶想來可錯極了,忙道:「申爺別上當。孫府財大勢大,外面自有其他人在搜尋,發現可疑人物必會來向你稟明,可是一直沒消息,可見賊人不在外頭;再則申爺辛勞半夜,不覺得這位黑兄的背影最像賊人?若是,申爺須記得縱虎歸山悔之莫及,不如查個清楚,免得事後懊惱。」
有道理,申總管英明果斷的下令:「仔細找,床下、樑上,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。」
黧黑少年再也忍不住了,衝到寶寶身前,好奇的道:「我與你有仇嗎?還是為了傍晚我不小心的撞倒了你……」
寶寶截口笑道:「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,而且這件糗事我們雙方都有錯,一個走路不專心,一個走路太莽撞,誰是誰非分不清。只是,反正被吵得無法睡,不如大家來玩遊戲,我向申總管告發你,你可以反咬我一口啊,誰拜託你悶聲吃大虧來著?如果你缺乏演藝細胞,就看我一個人表演吧!」
他說得很小聲,申總管站遠了沒聽見,黧黑少年可聽得目瞪口呆,險些岔了氣,像看到怪物似的盯著寶寶看。
寶寶不認輸,雙眼瞪得比他大,倒把他給瞪醒了,吁了一口大氣。
「師父臨走之前,曾向我提起有一個小孩出身顯赫,運氣又異乎常人的好,小小年紀竟是『金童閻羅』的愛弟,行事出人意表,難以捉摸,若不是身在太原,我會將你誤認為是他。師父說,見到他,可須提防一二,以免上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