鍾無艷足足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星期。
這期間,她的伯母和若晴常常來看她,李燦也來了好幾次,但她總是靜默無語,並不與人交談。
即將出院時,她才開口請若晴到關鵬飛的公寓裡幫她收拾她和小遠的東西,她打算先暫住李燦租來的公寓裡,等一切打點妥當,她要帶小遠回台灣,遠離這塊傷心地。
出院的那天,鍾若晴帶著小遠來接她。
「你和孩子的東西我已經都整理打包好了,你真的要回台灣嗎?」鍾若晴試著和她交談。
鍾無艷點點頭,「我會先暫住李燦的公寓幾天,將手邊的事情打理完畢,等到額頭的傷口拆線後,就回台灣。」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。
「那鵬飛怎麼辦?小遠總需要父親,你難道……」
「別再說了!」她堅定地打斷鍾若晴的話,「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,等孩子大一點,他自然會明白。至於鵬飛,我認為他並不需要我。」
這十幾天以來,他果真如她所願不曾出現在她眼前,沒再來探望過她,這雖然是她所要的,卻也讓她感到黯然神傷。也許他終於明白,她是無法代替若晴的,她自嘲地想著。
整理完畢之後,鍾若晴替她提起行李。「我送你們。」
「不用了!」鍾無艷客氣地拒絕,「李燦會過來接我們,麻煩你幫我把行李拿到醫院門口,謝謝。」
鍾若晴望著她那冷凝、生疏而客氣的臉,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,雖然滿肚子的話要說,但一看到她那漠然的神情,她根本說不出口。
來到醫院門口,李燦早已等在那兒,一看見他們,便急忙過去搬行李,鍾無艷和小遠迅速坐進車子後座,即將關上車門時,鍾若晴驀地拉住車門……
「難道你已經不愛他了嗎?」她急急問道,期盼能動搖她離去的決心。
有好一會兒,鍾無艷怔怔地望著她,然後別過頭看著前方,「不是不愛,而是不能愛。」語畢,她關上車門。
車子緩緩駛離醫院,留下一臉著急的鍾若晴愣愣地站在原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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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後,鍾無艷的傷口拆了線,留下一道細細淡淡的疤痕。
她照著鏡子看著這道疤痕,不禁苦笑地想著,這傷疤就像她的情傷,留下永難磨滅的痕跡。
李燦已經幫她訂好明天回台灣的機票,對於她的決定,他並未表示任何意見,只是默默地幫著她。
正當她整理行李時,李燦探進頭來。「你的堂妹找你。」
鍾無艷停下手邊的動作,她心裡很清楚若晴找她是為了何事。「請她到裡面來吧!我正在整理東西。」
一會兒之後,鍾若晴進來了。李燦朝她們二人微笑道:「你們好好聊一聊,我會照顧小遠的。」語畢,他隨即關上房門離去。
有好半晌,她們二人只是沉默,空氣沉凝不已。
不久,鍾若晴先開口:「什麼時候的飛機?」
「明天早上。」鍾無艷簡潔地回答。
停頓了好一會兒,鍾若晴無奈地問:「真的不給鵬飛一次機會?」
鍾無艷看她一眼,苦笑著說:「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了,對他來說,我只不過是你的替代品,這不是我要的。」
她的回答讓鍾若晴神情恍惚起來,彷彿陷入回憶之中,「不,你弄錯了,自始至終,在他心裡我才是你的替代品。」
鍾無艷輕笑道:「你別安慰我了,我……很有自知之明,五年前他選擇了你就代表了一切。」
「不!你根本不明白。」鍾若晴突然情緒激動地大喊,晶瑩的雙眸牢牢盯住鍾無艷,裡面蘊含複雜的情緒──有著痛苦、悲傷和嫉妒。
鍾無艷被她的眼神和語氣震愣住,一向溫馴柔順的堂妹從未有如此激動的模樣,此刻的她只能怔怔地盯著她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鍾若晴愣愣地坐在床沿喃喃說道:「剛結婚時,他真的對我很好,也很喜歡我、疼我,起初,我覺得很幸福很滿足,並未留意其他。」她停頓了一下,「過了幾個月後,我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,他依然疼我、寵我,但他看我的眼光好似透過我看著某人似的,他變得沉默寡言,目光也常常落在遙遠的地方,甚至常常失魂落魄。」
話說至此,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,鍾無艷只能靜靜地聆聽,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鍾若晴吸了吸鼻子,繼續說:「我將這一切全歸咎於自己想像力在作祟!但是,我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無法打入他內心的世界,他對待我好像對待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孩,而他望著你的眼神則完全不同。」她抬頭看了鍾無艷一眼,那神情顯得又羨慕又嫉妒。
「就這樣,我心中雖有疑慮但仍愛著他,雖然他並不常碰我,我們幾乎就像朋友似的,不若夫妻般親密。」沉寂了好一會兒,她抬起頭猛盯著鍾無艷,「後來我總算明白,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你!雖然我不懂他為什麼選擇了我,但他確實只愛你。」
她的話讓鍾無艷震驚不已,她愕然地望著若晴篤定的小臉,心裡雖抗拒著不相信她的話,卻又不自禁地想相信她的話;矛盾的情緒令她猛搖頭。「別說了!這只是你自己的猜測罷了。」
鍾若晴淒涼地笑了笑,「如果只是猜測的話,我又何必堅持離婚?也許他對你的愛已無法再壓抑了吧!夜裡,他開始在夢中喊你的名字,聲音裡濃重的感情是無法掩飾的。」
鍾無艷瞠大雙眼,簡直無法相信她的話,但心裡的某一部分卻開始燃燒了起來。
「當我向他追問時,他只是痛苦地沉默,然後說他對不起我……至此,我完全明白,也完全了悟……我才是那個介入者,他愛的人始終只有你。」鍾若晴痛苦地閉上眼沉痛地說。
鍾無艷茫然無措地跌坐床沿,她很想相信若晴的話,但心中仍在掙扎著。「不……不可能的,伯母說的和你完全不一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