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龍大娘,不是這樣的!」檀幽趕忙為龍宇棠申辯:「他沒有欺負我,是我自己……心甘情願的。」說到最後,她的聲音好像蚊鳴似的,幾不可聞,一張紅通通的臉蛋垂得不能再垂的望著地面。
梁氏覷了一眼她的表情,促狹的念頭陡生,她故意裝作不相信的接著說:「你不必替他說話,他是我兒子,我太瞭解他了,若不是他用了什麼卑鄙無恥的方法,你怎麼可能會讓他對你做出那種事?」
「不是的、不是的!」檀幽霍地抬起臉來,急得手足無措,「是我自己不好,是我對他動了心,龍大娘,對不起,您這麼看重我,我卻讓您失望了!」她幾乎快哭出來,眼眶都紅了。
梁氏見狀,實在不好意思再捉弄她,見她那麼緊張,她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「傻孩子,大娘是逗著你玩的,你和宇棠若是兩情相悅,我高興都來不及了,怎麼會失望呢?」梁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「其實,我方纔之所以會那麼說,主要是想確定你對宇棠的感情,現在看來,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進展得比我預計中來得又快又好,我也可以放心了。」
「大娘……」檀幽有些怔愕不解,一臉迷惑地望著她。龍大娘的意思是,她早就盼望、甚至計劃她和龍宇棠兩人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?
彷彿看出她心底的疑問,梁氏微笑地坦白:「檀香,事到如今,大娘也不瞞你,我確實是存心想撮合你和宇棠。」
「為什麼?」檀幽低垂眉眼,幽幽地道:「我只是個戲子,而龍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戶人家,我……」
「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。」梁氏溫柔地打斷她的話,「大娘我沒有門戶之見,只要是他們兄妹真心所愛、能互托終身的人,便能成為我的媳婦和女婿。」
「大娘怎麼知道,宇棠他……是真心的?」這是她心底仍存在著的小小疑慮與害怕,因為她已賠上她的一顆心,再也沒有回頭路了。
「旁觀者清吧!」梁氏露出一抹洞徹瞭然的微笑,「他接你進府的第一天,我便知道他對你動了心,而且是非比尋常的動心,以往,他從不曾帶女人進府裡來,也不曾主動追求過女人,他外頭那些個紅粉知己全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,其中不乏有夫之婦。」
檀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。
「也許是因為這樣,他對感情和真心抱著懷疑、嘲諷的態度,從此以遊戲人間的姿態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。」梁氏不無感慨,「直到他遇上了你!」
「我看不出一開始他對我有什麼不同。」檀幽吶吶地道。
「你是他第一個帶進府裡來的女人。」梁氏說出重點,「這是前所未有之事,而且你還是他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子。」
「這並不能代表什麼。」檀幽無力地低語。
梁氏抿唇笑了,「這或許不能代表什麼,可後來呢?若非真對你有心,他不會任你自稱是他的未婚妻,甚至公告全京城而不阻止你;其實他心底深處早就認定你了。」
「怎麼可能?」檀幽微搖蟀首,「那時候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。」
梁氏慈藹地輕拍著她的小手,「不管怎樣,他到底是對你表達了真心,否則你也不會把自己給他,你對宇棠只怕也是早巳情根深種。」
檀幽微抬起眼,惶惑不安地望著她,低聲說:「可是……大娘,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。」她咬了咬唇,不知道該如何表達。
梁氏了然一笑,「你別擔心,我看得出來宇棠這次是認真的,他畢竟是我的兒子,我怎麼會不瞭解他?」
說著,她突然歎了一口氣,停頓了一會兒之後,頗為感慨地道:「別看他總是一副浪蕩不羈、瀟灑放逸的模樣,其實他是個很有擔當又很有責任感的孩子。他十五歲那年他爹就死了,我因為太過悲痛,根本無法處理任何事情,加上龍家的家業過於龐大,引來一些親戚的覬覦,我簡直不知所措;沒想到年紀輕輕的他,毅然挑起一切重擔,在老總管的輔助下,保住了龍家的家業,還將之擴展得更為輝煌、成功。」
談起往事總是令人有些心傷的,梁氏眼裡微微泛著淚光,吸了吸鼻子,接著又說:「對於我這個失責的母親,他沒有一句怨言,那時候璦君只有五歲,也是他兄代母職的照顧著,我足足沉溺在喪夫之痛中五年,這五年他非但挑起了府裡大大小小的事,還要分心應付我偶爾的……胡鬧,也真是難為他了。」
聽了這一番話,檀幽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緊,不禁為龍宇棠感到心疼。他並非是一個一無可取的紋待子弟,她的心沒有托付錯人!
梁氏繼續說道:「等我從喪夫之痛中清醒過來時,他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、成熟穩重的男子了。我既慚愧又欣慰,更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,我實在很難再對他扮起慈母的面貌,所以這幾年來,我一直以嘻笑謔損的方式關心他,從不干涉他在外面的一切行為。」
檀幽登時若有所悟。初始,她總覺得龍大娘與龍宇棠這對母子相處的模式非常奇特,身為母親的龍大娘好像很怕兒子發怒,卻偏偏又喜歡損他、惹怒他,原來背後有著這麼一段緣由。
她忽然想起一件事,忍不住好奇的問:「大娘,您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宇集手裡?上回他威脅要將您失職之事宣揚出去,指的就是這些往事嗎?」
梁氏一聽到她的問題,竟破天荒的臉紅了,她不,甚自在的乾笑了數聲,支吾了半晌後,才不好意思的開口:「說起這件事,我這老臉還真有點掛不住,不過,你就快成為我的媳婦了,我也不怕你知道,事情是這樣的……」她清了清喉嚨,「他爹剛去世的那五年中,有幾次我想借酒澆愁,但我的酒量不好,每回總醉得一塌糊塗,當然也就鬧了不少……笑話,其中最大的笑話是,有一次我把宇棠看成是他爹,然後就抱著他……又哭又吻的,印了他滿臉唇印,還吐了他一身,鬧得府裡的人全都知道這件事……現在想起來,自己也覺得挺羞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