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曼又要了兩杯酒,很清楚的知道,不只是溫如芸,在場的所有女性都虎視眺耽著桑子神的俊美挺拔。
她不想澄清桑子神與自己的關係,他們現在的感覺很不錯,說不上來是什麼關係,但肯定不是單純兼呆板的主客就是了,套個通俗的說法,他們是朋友。
「朋友」的適用範圍很廣泛,木質卻很脆弱,最怕的就是八卦纏身,如果大家把曖昧往他們身上套,頭一個過不了關的,一定是她自己。
這道謎題之後的解答,彷彿是燒紅髮燙的鐵鉗,她下意識不去碰觸。
「我要過去那邊坐,你去不去?」她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。
「你不要緊吧?」白再優很想彌補上回母親對她的尖銳嘲諷,加上再一次見她,好感更是加深,但卻步於不敢討教桑子神來無影去無蹤的脾氣,只能僅止於欣賞。
「我沒事。」莊曼一手端著瓷盤,一手執著高腳杯,往休息區移動。
失神地扒著蛋糕,不停地將甜甜的慕斯往嘴裡送,她看到溫如芸一直拉著桑子神的手,想著過馬路的時候,他也會這樣牽著她……
幾分鐘後,桑子神擺脫膩人的溫如芸,找到形單影隻、模樣看來我見猶憐的莊曼。
「你怎麼坐在這裡?」他在她對面坐下。
「你不陪溫如芸了嗎?」莊曼抬起迷濛沒有焦距的眼,角度對準他,眸心裡卻看不見他真實的影像。
「我做什麼陪她?」他是顧慮到當眾給溫如芸難堪,等於暴露自己,所以才抑忍不耐,陪她聊了幾句。
「你不是想進她家的公司上班嗎?」
桑子神皺鼻,「我不想。是誰這麼告訴你的?」即使今天的桑子神不是夜領狂神,他亦不可能會是攀附關係求取前途的男人。
「我猜的。」飄飛的思緒回籠,目光很自然的尋找溫如芸的身影,「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?」
莊曼知道他們現在還不是那層關係,但未來呢?他們站在一起很速配,溫如芙又是新一期設計師月刊看好的明日新秀,各方面條件都很好。
「不是。」桑子神惱怒起來,他在她心中就這麼不能相信嗎?
「那誰才是?」
「誰都不是!」他瞪她,「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廣
誰都不是?莊曼愣了一下。
「你……沒有女朋友嗎?怎麼可能,你那麼帥……」她是真的驚訝,心中的陰霾因此掃除一部分。
「沒有女朋友的帥哥又不只我一個。」他沒好氣的說。
「還是你喜歡……男朋友?」她不得不質疑他的性向。
「夠了沒有?」桑子神一口氣哽在鼻間,雙手已緊握成拳了。
她怎會那麼喜歡討罵挨?他前一秒正要原諒她而已,她下一秒就馬上說出一句教人吐血的質疑。
「區區一個內衣設計師家裡供吃住不支薪的管家,你認為我配得起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?」
他才是該生氣的人吧!瞧她胭脂芙蓉的臉蛋因薄醉而浮起瀲灩的紅暈,差點迷昏宴會上那一大票雄性動物。
「她很喜歡你。」她很肯定的說。
「我不喜歡她。」他也很肯定的回答。
「聽說溫如芙只要看上某件東西,絕對會想盡辦法弄上手.千金小姐都很難纏,搞不好她爸爸還會要你人贅,很多男人對於這種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際遇求之不得,你現在沒工作,景氣又不好,等你再失業一陣子,骨氣用完,就會認真考慮她的追求了……」
「要不要我去幫你倒杯水?」桑子神拿走她面前的高腳杯,將剩下的香按一飲而盡。
雖然早就明白她言不及義的功力有多麼高強,但每回領教,卻發現他又更敬佩她一分。
事實上,他一直在懷疑.她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偷偷跑去修煉.要不然她的功力怎麼會愈來愈進步?
「啊,我的香擯!」莊曼原想說不用了,她有香按,但他卻一口氣灌完,一口也不留給她。
「不准你再喝,我看你快醉了。」
「才沒有!」她辯道,「我的意識很清楚,我知道溫如芸看上你了。」她猶重複著橫亙在心海,烙下疙瘩的那件事。
即使他這個當事者已經明顯表態,她卻仍無法釋懷。
「你好像真的很關心我交不交女朋友?」他勾凝著她,相信她在乎,卻不曉得她要逃避到何時。
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,面對同棟大樓左鄰右舍與管理員的詢問,她總是落落大方地僻謠,有時候還要他假裝是她遠房堂哥,但一躲回房裡,她會煩惱得偷偷扯頭髮、咬鉛筆,那些小動作……很可愛。
他發現,在別人眼前,她盡量得體大方,但私底下卻像個小女生,唉唉歎歎,愈想愈多,像只愛玩毛線、最後卻把自己捆進線團裡的小貓咪。
一個多月來,他總在一旁觀察,除了一再驚歎她樸實的美麗之外,也窺見了她許多鮮為人知的性格。
「我當然……關心,再怎樣你畢竟是在我地盤上住了一個多月的房客.咱們稱得上朋友的關係吧,朋友關心朋友是很正常的行為。」莊曼趕快解釋,說到最後卻覺得有種愈描愈黑的嫌疑。
那對墨黑瞳眸一直瞅著她瞧,看得她心慌意亂;兩片絕對男性的嘴唇,揚著饒富興味的笑意,教她窘澀赧然。
垂著發燙的小臉,莊曼不說話了。
哼!笑什麼嘛!她真的好茫然,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迷途的羔羊。
如果莊曼能不吝臊,仔細看得深點,那麼將會在他眼底看到一個屬於黑夜的縱情世界,並靠近觸碰到他複雜的心境。
因欺瞞而起的內疚,他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解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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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後的夜裡,遠方市鎮的燈海和黑暗的天空相互交輝,更有一番動人的美麗。
「曼姐,你確定那位管家先生真的沒錢又沒工作嗎?」留下來加班的Amy,掩身在窗簾後,偷覷著樓下的一舉一動。
「不然他幹嘛賴在我家不走?」莊曼握筆的手頓了一下,再下筆落於畫紙上,力道明顯不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