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咦?」沈秋池一臉茫然,等等,她不是被炒魷魚了嗎?怎麼主編說起話來像天書,沒有聽懂?
主編看她一頭霧水的呆模樣,偏偏就是遇到狗屎運,人不可貌相之餘,也不禁喟然歎道:「雖然你看起來不夠機靈,做起事來可幹勁十足,勤能補拙,希望你多多努力,不過,我好心勸告一聲,齊景熙這個人不容易應付,你可要小心點,不要太過浪費真心。」
「哼,我才不會跟那傢伙有任何瓜葛。」連名字都會污了她的口,索性以簡稱代之,沈秋池小心眼地想,可是疑惑依然存在,「主編,我已經離職了,不需要加油吧?」
「離職?誰准的?說,我可沒有准許哦。」主編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,高又尖銳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。開玩笑,沈秋池可是開廣的當紅炸子雞,誰好大膽子敢在此刻動人,怕她不先動手宰人嗎?
沈秋池指了她手中的信道:「你。」
「去去去,不准辭,別開玩笑了。」主編三兩下撕了那封信,放下心頭大石,「齊景熙指名要你,甚至因此願意主動幫我們寫稿,開廣終於時來運轉,你可別亂說笑。」
沈秋池望著眉開眼笑的她,不好意思地粉碎她的美夢說:「抱歉哦,我不能再跟他碰頭耶。」
「嚇!」這可真是青天霹靂,打醒所有美夢之餘,還嚇出主編一身冷汗,「你能,當然能,一定能,為什麼不能?」
「我和他八字不合。」沈秋池老實說。
「合,很合呀,我就看不出來你們哪裡不合適。」主編咄咄逼人的語氣趕緊趨緩,反過來以利誘之,眉眼中帶著笑的靠近她的臉,「沈秋池,他可是位大大有名的作家,多接觸能提升自己的水準哦,想想啦,不會少塊肉,又可以豐富心靈。」
「我知道呀,可是……唉!」沈秋池愁眉苦臉的樣子,她何嘗不知道那些好處,只是一想到再見到他,心中的沉重又無可比擬。
「不用多說了,你想想,在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情況下,哪天他看對眼,也許你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運,多少人夢想有此機會呀!」使出女人最嚮往的浪漫情結,主編鼓動三寸不爛之舌,大力遊說。嗯,想不到她還頗有當老鴇的架式,眼下的態勢,宛如肥皂劇中「逼良為娼」的段子嘛!
「那種男人,哼,送給我順便倒貼一百萬都不屑。」從鼻子中噴出氣體,沈秋池對齊景熙可敬謝不敏,避之惟恐不及。「一言難盡,如果你和他相處過,就會同意我的話。」
怎麼和自己想的反應差異千里?不行,得另起爐灶。「我知道接觸他那種人會辛苦點,沒關係,我可以減少你的其他社務工作,只要你能搞定齊景熙。」主編推翻方纔所有的假設,眼前沈秋池的不願意顯而易見,那怎麼行,她不同意的話,全部都玩完了。
「我願意多接點社務工作,只要不用接觸到他。」沈秋池挺堅決地拒絕任何威脅利誘。
「別讓我為難嘛,沈秋池,我那麼重視你,好心幫點忙,我才不會在老闆面前交白卷。」
「我……」面對主編的懇求,沈秋池猶豫了,向來不善拒絕別人的她面臨有苦難言的窘境,面對殷切期盼的主編眼中盈盈可疑的水光,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別人,又圓滿達成心願呢?
「你還是……我真的……」
「別你呀我的,說真的,我很需要你的幫忙,齊景熙是現在最熱門的作家,有了他的鼎力幫忙,開廣的前途一片光明,你也知道,我年紀大了,不再年輕,我一直都把出版社當成我的情人、小孩、甚至家庭,沒了它,我……我也活不下去啊!」掩面假哭,雖然主編不屑為之,但在非常情況下,說什麼也要說服她接下這樁任務。
「情況真有這麼糟嗎?」沈秋池向來軟心腸,見不得旁人有所痛苦,尤其在她能力範圍能及的時候。都怪「晴光」的教育太成功,才會讓她進退維谷,討厭啊!
「雖然我不是好上司,脾氣又暴躁,可待你們還算友善親愛呀!如果不是非常時期,我也不希望強迫你們接下不願意的工作,只是目前出版社的業務競爭激烈,三天兩頭就有不怕死的新廠商冒出頭,也有舊的關門,起浮甚為嚴重,而齊景熙又是惟一能讓我們敗部復活的傢伙,如果可以的話,我也想親自出馬,可是人家指定非你不可,我怎麼能……」主編故意將話說到一半,然後臉上滿是難受與自責。
「我是不願意,可是他實在太……」沈秋池的小臉上寫滿動搖,出版社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時,她也願意盡點棉薄之力,就算對象是齊景熙,也或許可以再試試吧!
「唉!這裡的一景一物真令人懷念,想當年我們胼手胝足,一點一滴掙出的成果,眼看就要灰飛煙滅。」主編改用感性至極的悲情聲音,戲劇性地鉅細靡遺環顧著辦公室的景物。
「主編,沒那麼……嚴重吧?我們可以撐過去啊。」沈秋池的心糾在一塊,「晴光」有問題,所以她要奉獻心力,那開廣也有問題,同理可證,她當然也要鼎力幫忙呀!
好衰呀,但能見死不救嗎?
「沒關係,既然你不願意,我就不勉強,可是小羅和美玲都是長年在出版社工作的夥伴,如果開廣撐不下去,我們三人就一起結伴來個自我了斷吧!到時你也不用太難受。」
就是看準她年幼可欺,同情心又多得足以氾濫全世界,主編才使出這款小人步數,她雖然心中有愧疚,但到底還是為了開廣出版社著想,日後一定會補償沈秋池的。
心中早有鬆動的意念,現在又加了好大一頂帽子冠在頭上,沈秋池真的想逃都逃不掉。「我怕會將事情搞砸,到時也許更難收拾。」頹然歎口氣,她的口氣是鬆動了,隨便人家一說就會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