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能!
他怎麼會出現呢?
那個已經被拋在記憶深處的角落中,只有在午夜夢迴時才會想起的人兒,如今近在眼前。
已經武裝好的心此刻脆弱得不堪一擊,捂著嘴,她無法相信。
聽到腳步聲,景焰抬起眼,含笑的眼神對上她,時間就此凍結。
「我來了。」
「不……」
「是真的,我來接你的。」他伸出手,等待著她的接近。
「不可能的,這不是真的……」搖著頭倒退兩步,碰上門檻,樊悠閔轉過身狂奔。
景焰哪容得她逃避,立刻跟過去,惟恐出了亂子。
留下荷花靜靜地佇立在原地,拍拍隆起的肚子,看著兩個漸漸遠去的身影,笑中帶著淚。
「唉,我早說過,少爺絕對會出現,我看人的眼光很準的。讓小悠等了好些時日,也該是結束思念的時候了。」
* * *
她不知道跑了多久,直到小溪,用水冷靜過發燙的臉頰,大口喘著氣。 、
為什麼?
好不容易才架構起的生活,又將因為他的出現毀於一旦,憑什麼呀!
「拜託,別逃避了。」一雙鐵臂倏地由身後箍緊她的纖腰,將臉頰埋在她的頸窩,他低喊著。
「你……為什麼知道我還活著?」不是夢,那吐出的溫熱氣息正溫暖地在她身旁逸出。
「一年前就知道了。」
「那你居然……」
「因為我得把事情處理好。」景焰娓娓道來,「原諒我到現在才來找你。」
「誰告訴你的?」她閉起眼,不肯讓眼淚溢出。「是荷花?還是阿祥?我明明都警告過的,今生今世,希望將你從記憶中抹去;再也不想起。真好笑,你讓我的努力全成了白費。」
「真相是我從未會忘記你,也相信你對我有同樣的感覺,所以才忍耐至今。」他低聲地解釋,「如果一年前我就來,那時候你的心中仍有許多怨懟,無論是對我還是景家,寧為玉碎的你勢必與我決裂,永世不相見。悠閔,我無法接受那樣的結局,只有靜靜等待,等到你的身份被認可,等待可以光明正大與你相守的時刻到來。」
「呵,好可笑,我從不曾愛過你,只希望能遠遠地離開景家。」
「傻氣,你當然愛我。」景焰自信地說,「誠實地面對你的內心吧,我愛你,所以忍受一時分開的痛楚,只為換來永恆的相守。悠閔,你何不敞開心胸,用最真實的面孔與我相對?」
「有什麼好處?為了不值錢的情愛,我幾乎喪了命。」
那段日子令人瑟縮,即使現在回想起,仍舊是慘痛的教訓。她憶起當年的情境,生不如死地活在掙扎中,三番兩次打算放棄,終究被荷花的真情所感動,才能活過來的。
「如果可以,我願意代替你受苦。」
清楚地感受到他身子的顫抖,打從內心中散發的情感,曾經那麼不確定,此刻的樊悠閔突然明白,受苦的從來都不只是自己,無論是生是死,他也同樣辛苦的活著。
憐惜的情感傾巢而出,那個深愛的男人,為了她而心碎神傷。翻轉過身子,撫上他的頰,那是歷經滄桑後的神情,是什麼讓一個原本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兒變得世故呢?
「你真傻,明明有燦爛的前景,全被你自己搞砸了。」她無法抑止潮水般洶湧的情感流露而出。
「那些都不重要,我要的只有你。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,那是永恆的承諾,直到地老天荒。
「景太夫人還好嗎?」她忽然開口問,橫互在兩人之間,最重要的陰影如未除去,未來仍處於黯淡中。
「奶奶去世了。」神色哀戚,提到去世的親人,無論手上沾了多少罪惡,到底仍是至親。他握緊她搭在臉上的手,「臨死前還特地要我代她道歉,為了加諸在你身上的種種惡行,相望你能原諒她。悠閔,雖然她曾經無理相待,但請你寬宥吧。」
原來如此,難怪他一身孝服,臉色如此蒼白。她點點頭,死者為大,曾經有的恩怨也該一筆勾消。
「希望她在天之靈得到安息。」
他叨叨絮絮地念著:「至於日晰和趙冠容也已經在滇南落腳,生個白胖的娃娃,日子雖然不算太好,但夫妻兩人同心相對,日子也算過得下去。唉,每個人都得到心靈上的平靜,除了我……」
「你怎麼了?」她擔憂地問。
「可憐啊。」景焰長長歎口氣,「我拚死拚活地替與景家有關係的人找到未來,卻沒等到你點頭。」
「我記得還有個秦姑娘……」
「喔,那與我無關。」他連忙撇清,「從來都不是我的意思,那種女人不合我的胃口。況且她早在一年前就嫁人了,聽說婆家有個厲害的婆婆,她也只能安份守己地過日子。」
如果可以,她實在不想這麼輕易就依他,但看見他的死心眼,已經夠了。
「景焰,你喜歡我什麼?」
「如果情感能用言語衡量,或許就沒那麼愛了。」他無奈地回答。
「謝謝你愛我。」
羞怯的她主動將朱唇送到面前,道盡千言萬語,所有的愛恨情仇,就到此為止吧。
—全書完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