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唉唉!顧春江敲敲自己的頭,又想到他們,一時歸心似箭,恨不得身上長了羽翼,馬上飛到他們身邊。真是的,在「晴光」的日子中,惟一的壞處就是讓「夏、秋、冬」三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女人戲耍,誣賴一片善心的她種種關懷的行徑,硬是將她專注工作的用心變成叵測的居心,害她都不敢在眾人面前明目張膽地打電話關心一下,連想偷打個電話也不可得。
幾天下來,倒也習慣了不需要叮嚀別人的生活,再度回到原來的顧春江,居然在不到半天的工夫功虧一簣,好不容易才逐出心房的影像,又重新盤踞在腦海,此刻竟像生了根的糾結著,再不肯離開。
咳!說來可笑,常映在她心頭的竟是駱清堯冷峻中難得出現的暖意,第一次的笑臉讓人難忘,當冰山融化的瞬間,他眼中熾熱的光彩,異常奪目,現在想起來還會令顧春江有著莫名的悸動。奇妙的感覺就像中了蠱,發作起來無藥可醫,彷彿只有回到原地才能解除。
顧春江發出會心的一笑,思念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。她好奇的心中有著些許的疑問,在她二十二年的生命裡,來來往往的人群中,除了「晴光」之外,駱家父子可以算是惟一讓她牽掛的人兒,而他們——居然還只是相識未久。為什麼?顧春江清楚地明白,向來自己雖然友善,卻不易對剛認識的人敞開心扉,維持淡淡的友誼不過是為了禮貌,為何獨獨為這對脾氣火爆又不易近人的父子交心,花盡一切心思乞討歡顏?
她不只一次在心中自問,答案卻在飄緲間遊蕩,若隱若現於黑幕之後,誘惑人不停的深入。她也試著去探索,但終究因為害怕得到答案,而不願深究,只得將所有的原因全推到自己太投人工作,第一次的社會經驗總是特別難忘,大家不都是這麼說的。
顧春江撇開疑雲,踏著快捷的腳步,回到駱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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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得的夜晚,駱家是一片燈火通明。
顧春江才進院子,就發現一輛紅色的小跑車停在顯眼的地方,她略帶詫異,許久未曾有客人來訪,今天倒是特別了。客廳中的聲響,清楚地標示著裡面似乎是一片熱鬧非凡。
那是駱家的客人。顧春江提醒自己,不需要在此刻闖入其中,那裡面的人有著與眾不同的生活圈,對他們來說,她可能像個外星人。介人別人的生活不該是她的本分,也非恰當的行為。
顧春江悄悄進入屋內,不打算驚動任何人。現在的她只是個看護,不需要介入主人家的活動。此刻,她謹記自己的身份,不期然的悲哀卻湧上眼梢,帶著光彩的雙瞳消失,笑容也變得黯淡。
愈靠近屋子,愈能感覺到詭譎的不安存在,往昔雖稱不上熱鬧卻猶有人氣的地方,今天卻如冰冷般的死寂。寧靜的氣氛不見了,夜涼的空氣中,還有一絲肅殺的味道。
「清堯,我終於又見到你了。」駱家對靳雪芹來說並不是陌生的地方,她熱情地對許久不見的駱清堯打招呼。
「靳雪芹,想不到,你這女人居然還有臉出現在我的眼前。」駱順同的聲音從客廳中傳出。
靳雪芹斜睨著眼前行動不便的老人,看來傳言不假,駱順同處在風燭殘年的喘息中,大好機會就在眼前。「以前這裡你是新人,當年我花了不少錢,你自己也收得心甘情願,難道反悔了?」駱順同怒道。
「老爺真愛說笑,當年是你資助我沒錯,但是出的也只不過是『晉成』的九牛一毛,現在難道要我償還嗎?沒問題,利息怎麼算?我會讓清堯一併算清楚,從此之後就不積欠你半分。」
「你——」駱順同一口氣沒有順過來,登時臉色發青。
「快叫醫生來。」顧春江不期然地聽見駱清堯不安且咆哮的聲音出現,害她三魂嚇掉七魄。
顧春江急急地跑進客廳,只見駱老爺捧著心,眉頭緊皺,痛苦地喘息著,同時一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一位打扮人時且趾高氣揚的艷麗女子,他氣怒不已地說道:「你出去!」
那女子沒有半點同情,反而有種看笑話的神情,睥睨著渾身顫抖的老人,冷冷地響應著,「喔!這還不是我的家,我當然會走,除非清堯希望我留下。」靳雪芹對駱順同拋媚眼,「但可絕不是用『滾』的,現在的你沒法子命令我。老爺,你老了,什麼都做不成也阻止不了。眼見歸天之日近在眼前,就別逞強了,萬一害你斷了氣,豈不是我靳雪芹的罪過。」
「雪芹,你少說兩句。」駱清堯抬頭,狂怒地對靳雪芹吼道。
「清堯,老頭子已經不久人世了,你又何必在乎他,太傻了。現在你才是駱家的主人,誰都要聽你的。」靳雪芹不依地跺跺腳,「不過才多少時間,你就不聽我的話,虧你還說愛我。」
「靳雪芹,立刻滾出我的屋子,這裡不歡迎你,滾——出去,我——只要我有氣息的一天,你就別想進我屋子一步。滾!」駱順同邊說邊揉著心口,似是承受極大的痛苦。
見到此番景象,顧春江嚇壞了,發生什麼事讓老爺發如此大的脾氣?還來不及追究,她連忙趨上前去,一手按住老爺的心口,不停地搓揉,同時還不忘吩咐童媽,「快把老爺的藥拿來,快點。」
這時童媽方才領悟,急急忙忙地動作。
駱順同雙眼圓瞠,瞪視前方自稱靳雪芹的女子,一隻手逕自指著她,聲音短促而淒厲,「你休想稱心如意,不管我駱順同在或不在,駱家不會讓你進門,這輩子絕不會讓你得逞。」
「世事難料,現在我正走運,想擋都擋不住。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,也攔阻不了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