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是說好叫我清堯的嗎?怎麼又變成駱少爺?你也說話不算話哦!我親愛的春江。」他質問。
「我們的協議只有在你神智清醒的時刻才算有效。」面對稍微穩定下來的他,格開一公尺以上的距離,顧春江放心了。
「不守信用,我下次不再相信你。」他賭氣地說。
「生氣啦?會老喔!」她好玩地拍拍他的面頰,摳摳新生的胡碴,像是呵護小孩子般地逗弄著。
或許是醉了,駱清堯讓自己的情緒全然發洩出,不需要遮掩,也不必擔心受傷。只要在顧春江的面前,似乎所有的煩憂都可以幻化為無形,所有的困難也可以找到方法解決,就連久藏在心中的秘密,也可以毫無困難地說出口,她真像個垃圾桶,足以搜集所有人的垃圾。
面對他的不語,顧春江聳聳肩說道:「無妨,等你明天睡醒了,就會忘掉今天發生的事情,當然也不會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。只剩下疼痛欲裂的頭腦和後悔莫及的孟浪,下一次,當然不敢再無緣無故地喝酒嘍!駱少爺,要再來一杯嗎?我敬你。」
「春江,我要罰罰你。」他郁卒地說。
「請便。」眼見,駱清堯的情緒已經自原先的自怨中疏通,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,總算順利降落。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,所以,顧春江開玩笑似的說話,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。
不料,駱清堯湊近到她眼前,不期然地一把將她拉下,對準艷艷的紅唇親下,在她圓瞠雙眼的同時,露出勝利的微笑。
第五章
「我要懲罰你。」
她被吻了!她被吻得不清不楚,在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之後,沒有讓顧春江有思考的空間,那高大男子的身軀突地向她欺近,事情有如電光雷閃般迅速,只在一瞬間,就這樣發生了。
她錯了嗎?為何要被處罰?
等到她恢復腦袋的運作時,那保存了二十二年有如白紙般的清白,就這樣消失在一個酒鬼男子的手中,不甘心哪!而眼前的罪魁禍首竟然在「犯案」之後呼呼大睡,還大大方方地當著被害人的面前,兀自睡得香甜,羞不羞人哪?他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罪過嗎?居然還睡得香甜,該死喔!
顧春江撫著方被侵略過的雙唇,上面彷彿還留著溫熱,他的柔軟栩栩如生,腦海中一再重演相同的鏡頭。再一次,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抵抗,白白讓他得逞。
可是心中不停跳動的驚悸是不能否認的事實,他的吻——一個無法形容的吻,竟是難以忘懷的烙印在心頭。雖說無賴至極,卻再怎麼說也難以怨恨駱清堯登徒子的行徑。
想到這,顧春江不禁迷惘了,想不透自己的心,也猜不出此刻的心情中為何無半絲的怨恨,僅存的竟是連她也無法想像的愛意溢滿胸懷,心甘情願的。
羞呵!不該有綺想的。她搖搖頭,想一道搖去所有的思緒,她想快步走上樓去,回過頭看見躺在椅子上的他,雙腳竟如黏住了般,無法再移動分毫。
她實在很想不去管他,可是見著如孩童般天真的睡靨,以及方纔他短暫卻自憐的語調,揭示不欲人知的往事。駱清堯或許不自知,但那發自心底渴求愛的靠近,卻總無法如願的難過,竟讓人心酸。
顧春江無法抑止心中不捨的情緒,回過神時,雙手竟已經將衣服輕輕地蓋在他身上,惟恐他著了涼.
也罷!就當作一場夢吧!她在心中對自己說,反正過了今夜,什麼都不見了,就像灰姑娘的魔法,過了午夜之後,除了她之外,沒有人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,因為她和Cinderella不同,連個玻璃鞋都沒有留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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徹夜未眠的忐忑不安在第二天早上全化為多慮。
餐桌上,當紅著雙眼的她出現時,換來的只是一句淡淡的早安。關於昨夜,似乎真的只是一場夢。
顧春江鬆了口氣,慶幸昨夜的一切果然不在駱清堯的記憶中,只是在寬了心的同時,心中隱隱地升起悲哀。那是為自己在懵懂中失去初吻而哀悼。她堅定地告訴自己,反正下次會有更好的男人教會她領略男女之事,一個小小的插曲又何須太在意,不過是個吻,不需要的……
「春江,你早餐要吃些什麼?」童媽的大嗓門將顧春江拉回現實。
「牛奶就好。」她甜甜一笑。
「那怎麼成?看你瘦不拉幾的,不多吃點東西是不會長肉的。」童媽不贊同地在她的盤子中添上煎蛋及火腿,「來,多吃點,別光會為別人著想,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,我可是不同意喔!要是累壞了自己,哪還有力氣照顧別人?少爺,你說是不是?」
駱清堯看了顧春江一眼,她楚楚的神態竟是誘人至極,原本不起眼的她,此刻是女人味十足。在他模糊的印象中,宛如曾經觸及那張紅艷欲滴的雙唇,而她佈滿紅絲的雙眼,是整夜未眠的證據,他不能理解心中的疼惜之情從何而來,然而口中對童媽的問話只有淡淡的響應。「是該多吃點東西。」
「就是說嘛!難得有人和老爺如此投緣,非親非故的,捍衛起來居然不輸給親人。」童媽說到此,意有所指地看了駱清堯一眼,「算了,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又不只有一個。我說春江,你要好好保重身體。」
童媽好心的一席話,聽在顧春江的耳中卻是如此刺耳。她感到一陣刺痛直達心底,原來自己在駱家人的眼中終究只是個小看護,不過這到底是事實,駱家人對待自己的方式已經超乎平常的主雇關係,在工作上,除了盡心盡力之外,還能奢望別人給些什麼?
「謝謝,我會保重。」說完話,顧春江開始低頭專心地進攻盤底的食物,一口一口努力吞噬,機械式地反覆動作,不管胃口有無,連頭都不抬起半次,只是為了克制自己眼底莫名的淚水滲出。她不該哭的,有什麼好哭呢?顧春江和駱家人的關係只是看護和僱主,如此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