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知道了還問我。」好吃!可森果然抓得住她的胃。
小嫻噘著嘴說:「真搞不懂你。」
嘉芯只是笑,似乎真的心情很好,吃得十分享受。看起來,她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,她的失戀期,一次比一次短,振作的一次比一次快。小嫻有時候寧願她的哀悼期長一點,也不要每次回復了精神,卻每次比平常更瘋狂。她的瘋狂,並不代表她痊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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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哇!好厲害。」小嫻興奮的拍手。這已經是他坐下來才半個鐘頭釣到的第三條魚了。「釣魚好好玩,讓我試試。」小嫻興奮不已。
可森把魚丟到冰桶,重新上餌,拋出魚線便把釣竿給她。
「手不要動、注意線的動靜,你可以先擺在地上。」
「沒問題,我會。」小嫻躍躍欲試。
可森一笑,將眼光投向另一邊。嘉芯獨自坐在另一頭的岩石上,屈起膝低著頭,像在寫東西。
嘉芯抬起頭來,朝他一笑,伸出食指抵在唇上。
「噓。」她細聲說:「我在錄海浪的聲音。」
他看到她腳邊的錄音機了,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。
「在寫什麼?』
「隨手寫寫。」
「接下來的劇情嗎?」
她一楞,睜大了眼。
「你上網去看了?」
他笑著。
「寫的很好,是該到尾聲的時候了。」
嘉芯沉靜了下來,將目光投向前方翻騰的浪花。
「是啊,可是我還沒想到,也許根本不想讓它落幕吧。寫了十萬多字了,荒謬的可以,我甚至不知道它為什麼受歡迎,有時寫著寫著,是因為大家要看,而不是我想寫。」
「如果人生是一條失去紅綠燈標示的十字路口,我一定是背著十字架在圓環中徘徊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的人……」他喃喃的說,是她小說裡的某一段落。
「像你說的,迷失了。」
「只有人才會迷失,動物就不會。」他淡淡一笑。
「會。」她盯著海面。「你下的餌,不也讓魚迷失了,它根本搞不清那是即將切斷它生命的誘因,旁邊有小蝦不吃,偏偏笨得選擇吃你鉤鉤上的蝦肉,所以它只有死路一條。」
「那是它不會思考,人會!」
「魚不會思考,狗會、貓會、猴子也會。」
「如果你要把自己降為跟它們同等級,那它們的確會。」他依然柔聲帶笑的說。
嘉芯的心受到強烈的震撼,她瞪大了眼看著他,而他居然一如往常優雅地看海。第一次認識他她就知道他是個高深莫測的人。他溫柔,卻有智慧;他冷靜,卻是深藏不露。和他說話,每一次都帶給她不同的震撼和體會。
她覺得自己輸了,她十分挫敗。
「老實說可森,我覺得你很了不起。」
他笑的深了些,而且還有一抹孩子似的羞澀。
「別誇我。」
「在你面前,我曾覺得自己像草包一樣。」
「你這麼說,多少人要自殺了。」
認識他愈深,愈發現他的深度、他的多面,偶爾他也有很可愛的一面。
「我說的是實話,我這個人不會恭維別人。」
他笑的很稚氣。
「我只是個平凡人。」
「你又這麼說,是不是我又要強調一次我是個廢人了?」
他笑出聲了,她怎會是廢人?她只是一個……迷失了、找不到出口的、聰明的、寂寞的人。
「頹廢沒什麼不好。」他柔聲說,低頭輕輕用指尖撫觸那台錄音機,它把海浪的潮聲、他們的對話聲,都忠實的收納起來
「是沒什麼不好,只是……」她托起腮來,不知該接什麼話好,可森替她說了。
「寂寞。
「你覺得我太寂寞?她斜睨他一眼。
可森的目光投向她慧黠的星眸,他深眸帶笑。
「人都會寂寞。」
「人也都會迷失。」她還是倔強。
他笑了。
「是,我也會迷失。」
「我不信。」他是她見過最理性最感性的人了。
可森的眼睛此時陷在澎湃的大海裡,他的聲音伴著浪潮而來,嘉芯感覺到,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忘情地演奏薩克斯風,不經意流露的落寞他只有她才看得出來他的落寞。
「有時候、我會迷失在感受裡……」
他的話,總會讓她大吃一驚。
「感受?那麼好的地方,怎會迷失?」
他淺淺一笑。他的話,變得很輕很輕,輕得幾乎快被洶湧的浪聲蓋過……
「你果每一個感受到的人,都能像你一樣品嚐到我的用心,也許我不會有迷失的感覺……」
嘉芯一楞。他的聲音員輕,她還是一字不漏地接收到了,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,可森說的話,一向都能直達她心底。
「感受……應該是你的生命吧!」
他保持微笑,看不出思緒,只搖了搖頭。
「其實……」
他才開口,小嫻的呼喊十萬火急地傳來。
「可森,快來啊!好大,我拉不動!」
可森立刻起身朝她跑去,留下未完的話語,讓嘉芯完全陷入了困惑。
其實什麼?她很想知道。聽他的語氣.難道感受對他不重要嗎?不可能的,像感受咖啡店那樣的地方,他花了多少心力去經營,細心得連每一道佐料、每一處裝潢、每一杯咖啡,他都用盡了全心,那不是生命嗎?看得跟生命一樣重的事,才會如此認真。
可森……她又托起腮來。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,到底你心中,有什麼比感受更重要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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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樣三人行的畫面,只是男主角換了人,那種完全沒有一絲曖昧的,甚至更貼近心靈的悸動,三個人對這個共處的美好下午都備感珍惜與感動。
直到過了半夜,他們才回到市區。玩了一下午,沒有人覺得累。感受兩點關門,可森今天特別交代可以提早打烊,現在回去,還趕得上熄燈呢!
「今天好過癮。」小嫻最開心了。「可森,我等不及要吃你煮的魚大餐了。」
「還吃不飽啊!」嘉芯睨她一眼。
「哎喲!晚餐那家海產店難吃死了,哪比得上可森的手藝。」小嫻從後座趴在可森的椅背。「你說是不是,可森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