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舞沐裳見了兩次面,他幾乎可以看穿了這個單純無知的丫頭。對!就是因為她太單純、太無邪,所以顯得她在這濁世更可貴,在這險惡人心中她太純潔,在這複雜世間她太可愛。像舞沐裳這麼乾淨純真的女子,無疑是最大的威脅,冉煙的威脅。
冉煙笑了,笑得讓舞沐裳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「你已經見過寒焰,為何還要堅持再闖禁地呢?」
「我說過了,我要他賠我的劍!」
她真的只是這麼想而已。
「他沒殺你,你應該要感謝他了。」
「豈有此理!他是皇帝嗎?還要感謝他不殺之恩啊?他若真的那麼狠,我也大方地把命送他啊!是他不要,我跟他的梁子結大了!」舞沐裳忿然地說,完全感受不到一股無形的危機在形成。
為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寒焰,卻偏偏殺不了舞沐裳?這是他不許的!在威脅尚未形成前,他必須讓這威脅斷了根,像當初的水月……
「是這樣嗎?」他依然輕笑,笑中有一股陰狠的殺氣在凝聚、他可憐這個無知的小丫頭,她遇見寒焰是個錯,她沒被無情刀所殺而又遇上他,就注定了她的不幸。
寒焰殺不了她,但他要殺她就如探囊取物,錯在她的好奇,錯在她讓寒焰心軟,錯在她在他面前坦白。她在無情刀下逃過一劫,卻逃不過他魔姬的掠魂掌……
是陰風?還是殺氣?寒風吹散了濃霧,滾落的燈籠燃燒於地,風的助長瞬間讓火苗蔓延了遍地乾草枯木,暗黑的夜,在剎那間明亮了起來。
火焰猖狂,生死在一瞬,那狂炙的火,卻是冰寒的火焰。
第三章
舞沐裳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,當大地被火光映亮之時,一條如蛇飛竄而來的白絲緞,瞬間纏繞住她的脖子,她倏地脹紅臉、睜大眼,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,冉煙的手掌己像著了火焰般向她襲來。
這一掌,絕對可讓她毫無痛苦地死去!
千鈞一髮,寒風再起,飛馳而來的利刃倏地截斷了絲帶,冉煙掌氣反震,立刻收手,震愕地看見插在他腳下的刀——無情刀。
冉煙嬌容嚴肅,冷若寒霜,但內心的激動卻翻騰不已,寒焰居然來救她?!從他手中硬是阻止了他,更肯定了他對她的與眾不同,這讓冉煙怒氣難平。
舞沐裳重新獲得呼吸的機會,整個人跌坐在地重重喘息,她根本搞不清楚冉煙為什麼忽然要殺她?更不知道那把刀什麼時候飛過來的。
「為什麼這麼做?」冉煙冷冷地望向幽暗的另一方樹林啟口。
插在地上的無情刀倏地飛揚而起,在空中劃出兩圈凜冽的光影,瞬間插回刀鞘上;刀鞘,在寒焰背上。他緩緩而來,由黑暗的枯木林現身至火光盈亮的空地,狂傲之氣依然霸天。
「這應該是我問你的話。」寒焰的語氣比他更冷,他清楚地看見火光映亮的他,那張愈來愈嬌美的容顏,愈來愈像水月。
他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?他故意把自己變成女人樣,練魔教的功夫,練陰柔的掠魂掌,他已經不是他們的兄弟了,他是一個叫「魔姬」的女人,不是冉煙。就算多年前他還是冉煙時,長得也不是這種模樣,他刻意的,變得像水月……
「你終於肯見我了……」冉煙淒楚地說。這麼多年來,他總是避而不見,而今竟為了一個黃毛丫頭而現身,他語中的淒涼,卻是胸口的妒嫉。
坐在地上恢復了神智的舞沐裳,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盯著他們兩人看,先是覺得忘塵與寒焰有不尋常的關係,這會兒又多加一個冉煙,更教人匪夷所思,看來真的被她挖到秘密了。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身陷險境,她乾脆托起腮來看戲。
「你走吧。」寒焰冷漠地啟口。
冉煙美日含霜。
「我走?那她呢?難道你打算留下她?」
坐在地上的舞沐裳一嚇,下巴差點從手心上滑下來,本來打算看好戲的,怎麼馬上又把矛頭指向她了?
「她和你,都不配留在這裡!」寒焰冷酷之極地說,反身就要走。
不知死活的舞沐裳搶在冉煙開口前就從地上跳了起來,衝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,趾高氣昂地怒道:
「你剛剛說什麼?」
她該不會沒有腦袋,連聽覺也沒有吧?無情刀話不說兩遍,他視而不見地繞過她就走。
「寒焰!」舞沐裳大吼了聲,這個自大狂三番兩次激怒她,好歹她也算名門之後,在他面前,什麼教養都丟開了,她非殺殺他的銳氣不可。
他不理她,她就乾脆快步跟在他身後嘮叨。
「好哇!以冷血無情聞名的寒焰,想必是怕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女流之輩吧!哎呀!看來真是我舞沐裳要揚威武林的時機到了,這事我要是大為宣傳呀,不知道多少豪傑要以我為尊了!」
惱人的笨蛋!她不知道他讓她有命跟在他背後,是帶她脫離冉煙的威脅嗎?真是氣死他了。
舞沐裳,他絕不能讓她活著了!冉煙怒火攻心,他從未見過寒焰對一個無理的女子如此容忍,這不是寒焰該有的行徑。他知道寒焰強忍怒氣要引她離開魑暗谷,很好,那他就在谷外等候,魑暗谷不留活口的不成文規則,他替他堅守!
感覺冉煙帶著怒氣離開了,寒焰立刻頓下腳步。喋喋不休的舞沐裳根本沒發現異狀,依然繼續:
「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像人見人怕的魔頭一樣,待在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,我只不過是要你還我一把劍而已,本姑娘不想與人結怨,你卻……哎喲!」她一頭撞上他的背,捂著鼻子抬頭瞪人,這人怎麼老是這麼突然啊!
「說完了沒?」他頭也不回冷冷回道。
舞沐裳很快地繞到地面前,瞪著大眼睛仰頭叫道:
「你不還劍,我就跟你沒完沒了!」
「浪費我的時間!」
舞沐裳氣得跳腳。「你才浪費我的時間!我只有七天的時間可以見世面,冒著被我姐姐扒皮的危險溜出來的,現在劍毀了,我不但會被她扒皮,還可能被她下藥軟禁,下半輩子就躺在床上當活死人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