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地,她才恢復理智,走到病床旁看著一臉倦容的父親,她的心受到了激烈的撞擊與震撼。
「小薰……」顏平禮虛弱地開口。「真的……很對不起……」
一句抱歉的言語,讓她的心備受沉重的衝擊。這是父親對她的懺悔,從他逐漸渙散的眼神中,她知道他在乞求她的原諒,為什麼人總是要到最後,才能徹底省悟自己的所作所為呢?
「小薰……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他的意識已經陷入昏迷,但是嘴邊仍然喃喃念著。
顏薰搖著頭,說不出半句話來。所有的聲音全部呸在喉嚨裡,這是最悲哀的事,在能說出真心話的時刻裡,卻偏偏說不出隻字片語,連喊他一聲爸都喊不出口——
「我錯了……」他意識不清地認錯,卻是最真誠的心意。
她怨恨他嗎?如果真的有恨,就不會為他丟棄尊嚴收下連品宙羞辱她的錢了。
她顫抖抖地伸出手握住父親虛弱的手,發覺他老了好多……
這雙手曾經無情地打她,但是也曾是牽著她長大的手,不管恩或怨,都是出自同一雙手。
看著看著,她不禁回想起過去的一幕幕……
直到冰冷的儀器發出刺耳的叫聲,父親的臉痛苦地扭曲,最後像是睡著一般,醫護人員推開了她,趕緊替父親施行急救,費了一會兒工夫,終於還是宣告不治死亡。
「顏先生已經過世,請節哀順變。」
她猛然一震,從驚嚇中回過神來。
「你說我爸死了?」顏薰的聲音裡有著強烈的顫抖,無法控制地蔓延到四肢百骸!
醫護人員對她露出深感遺憾的表情,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,隨後處理了一些後續事宜。
醫生離開之後,顏薰覺得自己變得空空洞洞的,竟然空洞得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!
這個世界是怎麼對待她的?
每一步都像在逼她走上絕路,脫離了父親的暴力虐待,她的心沒有更自由,只有無盡的沉痛不停侵蝕著她……
第十章
連品宙正坐在辦公室裡審閱卷宗,十分專注,突然一通內線電話轉了進來。
「總裁,孫氏企業總裁說有要事見您。」
「請他進來。」
「是。」
過了一會兒,秘書敲了下總裁辦公室大門。
「進來。」
門一開,秘書有禮貌地請孫志傑人內,又恭敬地帶上門。
「坐。」連品宙請他坐下,笑道:「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?」
孫志傑臉色慌張地問道:「告訴我,你是不是真的設計了顏薰?!」
連品宙先是沉默,隨後才開口回答道:「她應該得到教訓。」
「老天!」孫志傑重拍額頭,感覺大事不妙。「你誤會她了,她不是什麼可惡的女人,一切都是雨雯自己瞎猜。」
如果不是妹妹開心地告訴他,品宙已經替他出一口氣,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品宙竟然在暗中進行這項計劃。
「她玩弄你的感情,搞垮了孫氏企業,最後還叫人打傷你,這種女人你居然說她不可惡?」
孫志傑頗感無力地解釋。「真的是你們誤會了,孫氏企業的營運狀況本來就出了問題,我就是解決不了問題,才會跑到PUB喝酒解愁,剛好認識了薰,她鼓勵我,所以我才會自作多情以為她愛我。」
「當我不停對她展開追求攻勢,引起她的反感後,她開始避而不見面,公司破產了,我心裡一團亂,每天糾纏著她不放,全部都是我自己不要臉,與她無關。」
「你被打成重傷,又要怎麼解釋?」
「打我的人叫方傑,我已經托人調查過,他是薰的仰慕者,也是黑道分子,所以我已經請律師寄出存證信函,打算起訴他。」
孫志傑極力地說:「聽到雨雯說你為我報復顏薰,我真的很後悔當初沒有說清楚一切,薰是無辜的,雖然她從不肯讓我知道她的身世背景,也不願意相信我,但是我敢說她的心地是善良的,在我最失落的時候,她請我喝了一杯酒,那是她安慰人的方式啊!你真的誤會她了!」
連品宙坐在高背椅裡,不禁怔忡。
「也許是你誤會也說不定。」連品宙反駁好友的話。「你知道她的心機有多深嗎?在夜晚,她盡情與我談情說愛,但是白天,她卻瞞著我在連氏企業工作,你說她有何居心?」
「我相信她沒有任何居心,雖然我不瞭解她,因為她從不肯給我機會瞭解,但是我相信她不會傷害任何人,她對陌生的我表現出關心,縱使她的表現方式總是那麼冷傲,但是有時候,我發現她眼神裡藏著一抹惶恐,如果她願意相信你,你應該會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,是吧?」孫志傑反問他。
連品宙不自覺地握緊拳頭,想起她父親對待她的殘暴行為,以致於她信任別人的心態……
「你敢確定她一開始接近你別無企圖?」連品宙冷聲質問。
「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,我是這麼狼狽,甚至穿著邋遢,如果她有企圖,大可找一些外表有看頭的男人下手,何必接近我呢?」
「她真的很與眾不同,就是因為她特別,所以我要為她澄清,她給我的感覺是那麼不信任別人,但是既然你傷害了她的感情,就表示在她心中,你是重要的,我拜託你。」
孫志傑雙手按在桌面上,一臉懇切,「如果你不愛她,卻跟她道歉,如果你喜歡她……請你繼續給她幸福,她是個好女人啊!」
連品宙倏地起身。
他瞪大雙眼看著孫志傑,「你說得都是真的?」
孫志傑十分堅定地點頭。「是真的。」
連品宙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。
他到底做了什麼?竟然捨得傷她這麼深?!
她放下這麼多的真心真意,和難能可貴的信任,而他回報她什麼呢?只是一場天大的誤會所造成的創傷。
「我要去找她!」連品宙動身走出辦公室。
「我也要去!」孫志傑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後。
連品宙駕車火速來到顏薰的住處,孫志傑也開車隨後趕至,但是無論連品宙怎麼按鈴,就是沒有回應,直到一個同住在這棟公寓的歐巴桑剛好開門出來,被他們撞個正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