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著急,她的眼眶蓄滿了淚水,如果可以,她願意為他承受這樣的折磨與苦難。
為什麼受傷的人不是她呢?為什麼她要那麼不小心被山匪發現,連累他為她受了傷……
「你千萬不能有事,如果沒有你,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?」她握住他的手,熨貼在臉頰上,淚水忍不住自眼角滑落,順滑過他的手背,滴進了她的心裡。「自從遇見你之後,我只想跟你遠走高飛,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,你是讓我想離開萬花樓的主要原因,也是唯一讓我心甘情願跟隨的人,請你一定要好起來……」
在她下定決心和他一同離開萬花樓之後,她就將自己的未來交付到他手中,她完全不敢去想像失去他的日子。
對她來說,他早已經變得相當重要,她視他為仰望的天,無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份量。
雍璃的眼淚滴滴滑落,她不想失去他、不要失去他……
「老天爺……求求你讓阿拓醒來,我真的不能沒有他……」她改為祈求上蒼,慌亂的心思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。
痛苦地閉了閉眼,擔憂的心緒攀上了胸口,狠狠地纏繞住她,此時此刻,她一心一意祈求他平安無事……
*** *** ***
耶律拓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混沌不清,整個身子也愈來愈沉,依附在雍璃身上的負擔也持續加重。
能走出山林來到小鎮上求醫,耶律拓可說是憑著堅毅過人的意志,和雍璃一聲聲的鼓勵言語,才能催促腳步往前邁進。
直到失去意識之前,他還清清楚楚記得所有事,直到再度睜開雙眼,他感覺自己仿若一覺醒來似地,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,元氣飽滿,若不是手臂上的傷口還傳來陣陣的痛感,他根本不會想起自己受傷一事。
他從床榻上撐起身子,看見雍璃以雙手為枕,趴睡在他的床沿,沒因為他撐坐起身子而驚醒,可見她睡得很熟。
能教她睡熟的原因,是因為好夢正甜?抑是照顧他而累壞了?
耶律拓看著她沉睡的臉龐,胸口忽然漫過一股異樣的感覺,像是心底深處有什麼地方被她牽動一般,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,像是狂風暴雨,盡情在他胸口肆虐。
他倏地正經臉色,想抹去心口上那股放肆的情愫,而且要徹徹底底的抹乾淨,不留痕跡!
「唔……」雍璃慢慢地從睡夢中甦醒,她抬起頭,輕抹了一把臉,在打著小呵欠的同時,目光不經意地瞥見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的男子——
「你醒了?!」她驚喜地大叫,伸出手去探他額上的溫度,臉上的笑容只見一股欣喜無限的擴大。
「太好了……終於退燒了!」雍璃趕緊雙掌合十,虔誠地感謝上蒼:「謝謝老天爺,保佑阿拓平安無事,謝謝、謝謝!」
看著她開心的言行舉止,幾近誇張的興奮神情,耶律拓簡直要懷疑自己還沒睡醒。
究竟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如此歡天喜地?好像非要來一段手舞足蹈才能將她心底的喜悅完全釋然。
「你嘴裡唸唸有詞,到底在念什麼?」他不耐煩道。
「我在感謝老天爺,讓你平安無事醒來。」她鬆了一口氣。「你還記得你手臂被人砍傷麼?我好不容易將你扶到大夫面前,你卻突然昏了過去,大夫先替你將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,經過診斷,大夫說你高燒不退,有生命危險,所以要我特別謹慎小心地留意你的病況,只要服藥之後能在三日內退燒,便無大礙,你知道麼?今天正好第三天,我真的快擔心死了,幸好你已經退燒,而且人也清醒了。」
聽完她的解釋,耶律拓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傷口而倒下去,甚至必須仰賴她的照顧。
「你連續三日守在我身邊?」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,並非想居功,只是單純地想將自己的心意表現出來,讓他明白。
耶律拓看著她有些憔悴的面容,竟心生不捨,也為她的盡心盡力付出而感動。
這是她純純付出的情,她一直沒有逼迫他接受,反而是他不斷地發掘、不停地放在心上。
她對他的一片癡情,又要如何假裝視而不見?
耶律拓開始懷疑自己可有那等冷漠的功力……
「這裡是哪裡?」他問出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。
「這裡是善心庵。」
「善心庵?」
「沒錯,是這鎮上的尼姑庵,雖然規矩上是不收留男客,但是因為師尼見你身負重傷,我又彷徨無助,於是慈悲破例,暫且收留咱們兩人。」她心存感激地說。
「你好像很容易感激一個人。」這是他觀察她許久之後,得到最肯定的評語。
事實上也確實如此——雍璃自己仔細一想,不禁也欣然同意他的話。
「我只想記住所有善待過我的人,與一切純善的事物,像你就是——」她忽然住口。
糟糕!他又不知道她曾經和他在萬花樓之外照過面……
正當雍璃語塞之際,耶律拓主動開口問及:「老實說,我們曾經在觀音廟旁的矮厝前見過面吧?」
「呃——」她怔望著他,半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從她臉上的表情和反應,耶律拓早已在心底確定了答案——他們的確見過面。
「我確實是女扮男裝去探望那些孤兒寡母,也許是因為他們的處境勾起我兒時顛沛流離的悲慘記憶吧,我只想幫助他們,只要我做得到,我願意全數付出。」她的語氣十分懇切。
看著她一臉善良,他心裡慢慢起了變化。
對她,不再是輕視與不屑,除此之外,他為她逐漸動了心……
從她一雙慧黠的眼眸裡,他似乎可以看見她的純真與善良,在這麼多層的誤會下,他難以想像她竟然擁有如此高尚的情操,甚至可以為了幫助窮苦的弱者,大膽地與地痞對峙!
她的勇氣確實很了不起。
耶律拓很快地相信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