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瑜由夢境中逐漸脫離,神智意識通通調回現實裡,她迷迷濛濛地睜開了眼睛。
大夫把脈過後,旋身向西門無常拱手道:「這位小公子已無恙,請放心。」
「哼!」西門無常撇撇嘴,走到床邊。「誰擔心他來著?我還生氣沒揍死他呢!」
真是口是心非。
元圖不禁莞爾,他已經好久沒看過少爺不生氣的表情,雖然現在少爺仍面帶薄怒,但是他知道,那是少爺佯裝出來的。
「胡大夫外邊請。」元圖送走大夫,留給少爺和瑜兒培養友誼的機會。
在她昏迷的時候,是他守在她身邊麼?
瑜兒定定地望著他,心裡應該是盛滿謝意,但是她始終說不出口。
她還是覺得少爺睥氣太壞!又常對元爺爺大呼小叫,不值得受下人愛戴。
「你真沒用,才打你幾拳就昏倒。」他翻著白眼跟她說話。
瑜兒想反駁,卻又懶得和他爭辯。她才不是被他打暈,倘若沒有忽然氣急攻心,她一定繼續回手,奉陪到底。
「我聽元圖說了。」他改口不再喊老傢伙,只是突然不想這麼喊,絕不是怕她生氣。「你是來保護我的,以後,你便是西門府的總管,只是我很懷疑,憑你這種身子,怎麼保護人?」
瑜兒覺得好笑,反唇道:「你不也是病貓?身子也不比我強。」
「你還說!」西門無常怒瞪著樊瑜,想再將她痛扁一頓。
不過,和瑜兒扭打之後,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許多!好像……和她掌心傳出的氣流有關。
西門無常不想深究,反正元圖已經替他運功疏通筋脈,他的身體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。
「你脾氣真的很不好。」瑜兒抱怨道,不知道這句抱怨的話又會惹起他多少怒氣。
但是出乎意料之外,西門無常竟然只是用平靜的語氣,淡然道:「這我知道。」
「嘎?」瑜兒閉了閉眼,沒料準他的反應。「既然你也知道,還不改?」
「幹嘛改?」他反問道。
「不好的個性當然要改。」她說得言正有理,偏偏就像對牛彈琴。
「改了有什麼好處?」
「大家會更喜歡你。」憑他長得眉清目秀,白皙可愛,府裡的丫環姐姐不寵死他才怪。
「要大家喜歡我做什麼?」他酷酷的表情掛在細緻的臉蛋上,儼然是副小大人的模樣。
不過瑜兒卻快被他的反問逼到沒耐性。
「有人喜歡不是很好麼?」
正當西門無常欲開口反問哪裡好,瑜兒識相地搶先回答道:「能被關心就是一件幸福的事,被愈多人關心豈不是愈幸福?」
他的確需要有人貼近他的心靈,自有記憶以來,他一直都是空虛寂寞的,雖然身邊有元圖服侍他,但是元圖從來不敢違道他,府內上上下下的男僕女婢皆是對他畢恭畢敬,以至於他性情丕變,仍然沒有人駁斥。
瑜兒不同,初次見面便狠狠摑他一巴掌,讓他除了咆哮怒吼之外,總算得到真正被關心的感覺,關心一個人,就要在乎他的性情好壞才是。
瑜兒竟然做到這一點?!讓他彆扭的脾氣稍稍改變了些。
但瑜兒似乎沒發現。
「幸福好麼?」
「當然好!有幸福才有快樂,有快樂才有歡笑啊!」她以長他兩歲的人生歷練告訴她。
西門無常想了一會兒,才開口道:「只要我脾氣改一改,就會有很多人喜歡我,被關心愈多就愈幸福,有了幸福便會快樂?」
「沒錯,同時擁有歡笑。」感謝老天!少爺終於領悟了。
「你呢?」西門無常蹙眉問道。
「我?」瑜兒愣了愣,對少爺沒頭沒尾的問話感到迷糊。
西門無常移近床沿一步,更靠近瑜兒,完整地問道:「你也會喜歡我麼?」
「嘎?!」瑜兒差點滑下床榻,在慌張中尋找一絲冷靜。
她不明白少爺的問話怎麼如此奇怪,她明明喬扮成男僮,少爺怎會問一個男僮喜不喜歡他?
莫非少爺是指友誼上的喜歡?
瑜兒偏過頭思慮了會兒,小心翼翼地回答道:「我當然喜歡好脾氣的少爺。」
聞言,他微揚唇角。
瑜兒睜大眼睛地看著少爺無邪的笑容。
雖然她不是很明白,但是直覺告訴她,少爺的這抹笑容好珍貴!
「好吧!就留你在西門府當總管,記住,要努力向元圖學習,包括練武。」他從腰際掏出錦囊,抽出箋文放在瑜兒面前。
「這是……」
「你識字吧?」
「嗯。」以前爺爺就教過她習字。
「你自己看吧。」
瑜兒瞧著紙箋上短短一行字,念道:「獨……赴……絕塵谷?」
獨赴絕塵谷什麼意思?
「元圖說,這絕塵谷裡住著一位高人,而獨赴絕塵谷的意思,或許即是入谷拜師。」他倒是很有興趣變成高手。
「是這樣麼?」她暗忖著。
「總而言之,元圖說這個錦囊是絕塵谷的高人親自交給他的,我決定去一趟絕塵谷。」他認為那並非難事,豈知一般人想入谷,比登天還難!「元圖竟然也同意了。」
元爺爺答應的事,肯定是好事。瑜兒一心一意地認為。
西門無常見瑜兒若有所思,卻不出什麼反應,頓時覺得無聊,訕訕地收回紙箋和錦囊,掀開棉被擠上床去。
「少爺?!」她表現出錯愕。
「我累了,想睡覺。」西門無常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。
但是瑜兒忍不住開始頻冒冷汗,心裡有成千上萬的不安!他是主、她是僕,所以她不該和他同床,嚴格說來,他是男、她是女,他們更不能共枕!
「你不能睡這裡!」她試著要推他下床。
「這可是我的寢房。」別說是長歲樓了,府內的每座樓閣他都能擅自當作寢樓。
「既然如此,我下床好了。」
西門無常伸手按住瑜兒的肩膀,又和她爭執起來。「難道你討厭我,所以才不肯陪我睡?」
「我……」瑜兒有口難言,伸手推開少爺的手,但是少爺又重新按住她的肩膀,搞了半天,兩人依然糾纏在一塊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