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真是太過分了,偷了人家所有的東西變賣殆盡後,才隨便找個借口把人家休離,這算什麼男人嘛!」
「是啊,是啊。」
靜靜在一旁竊聽三人對話的綠玉,早已氣忿得咬牙切齒,不時緊握拳頭。
「我看還不只是這樣呢,說不定休妻說法只是掩人耳目,雖說有人看見梅姑娘往水潭方向走去,後來不是只在潭邊檢到一張休妻書嗎?」
「如果是我,我也會氣得想去跳潭自盡啊。」
一句「跳潭自盡」讓綠玉渾身一顫,霎時通體冰涼!難道小姐已尋短了嗎?不會吧……可是依小姐的性情,遇到這樣的事,也不無這個可能。
「你們聽我說完啦,我說的不只這樣,意思是或許這一切只是杜子風的故佈疑陣罷了。」
另兩個人聽她語氣透著玄機,便追問:「為什ど要故佈疑陣?」
「哎呀,你們看是不是很有可能,是梅姑娘知道杜子風偷了她的首飾、珍珠變賣賭輸了之後,兩人大吵了起來,結果杜子風怕她回娘家告狀,便把她給殺了沉屍潭底,然後再放意寫張休妻書放在那裡,讓別人以為是梅姑娘自己跳潭的。」
這話讓另兩名婦人不覺倒抽口氣,面面相覷,表情無限驚恐。
原先說話的婦人更壓低聲量繼續說:「不然你們想想看嘛,即使是自盡而亡也該會有浮屍吧?但這半個多月來,一直都沒人看見浮屍啊,說不定他是把屍體埋在別處,然後讓大家以為梅姑娘是投潭自盡,好撇清嫌疑呢。」
穿淺藍粗布衣裙的婦人,突然瞪大眼睛。「對對對,一定是這樣,三天前我家相公天未亮即挑菜至城裡,回程時看見杜子風一身狼狽跌跌撞撞地跑回家,一路上還喊著:有鬼啊、有鬼的,說不定是梅姑娘的冤魂回來向他索命了。」
「一定是這樣沒錯。」
「而且啊……」
不多時,三個婦人皆采滿了一籃的野菜,便邊談邊往回走。
而低頭佯裝采野菜的綠玉,早已淚流滿面,最後甚至跌坐在草叢裡痛哭失聲,口中不停地低喚著:「小姐、小姐……」
良久,她心底一股無名、強烈的忿怒取代了傷悲,綠玉抹乾淚水找個村人問明水潭的位署,便隻身尋至可能是梅映雪投潭自盡的地方。
潭雖不大,但那碧幽幽的水色,讓人一看即知此潭定然不淺,綠玉佇立潭邊。淚水迷濛地看著水潭,無法遏止的傷悲化成了幾顆晶瑩的淚珠,沿腮滴滴直落。
當她低頭舉袖拭淚時,腳下的一個紅色小閃光吸引了她的視線,蹲身拾起那東西,綠玉的淚潰決了!
這個紅玉耳環是先夫人的遺物,一直被小姐珍惜地收藏著,且向來不離身的,如今這耳環掉落在這裡,不就證明了小姐已投水自盡了嗎……
許久,綠玉再次收起悲傷的淚水,望著潭面緊握手中的耳環,語氣悲忿且堅決地自語著:「小姐,您放心,綠玉一定會為您討回這個公道的。」
綠玉回到梅家,便把所探聽到的事向顏仲卿娓娓道出。
顏仲卿聽了之後整個人都呆楞了,俊顏也蒼白如紙,許久才回過神來,悲忿地說:「太過分了!我們去報官替小姐申冤。」話落就欲行動。
「慢著。」綠玉立刻阻止了他。「如果現在就去報官,一定會打草驚蛇的。」
「那我們該怎麼做?」顏仲卿知道綠玉雖只是個侍婢,卻是個足智多謀的女子。
「我已經去打探過了,那個姚媒婆其實是個黑心肝的人,她說成的每樁婚事都很不美滿,一張嘴胡亂誇大事實地害了不少人。」綠玉說。
顏仲卿不解地問:「那為什麼夫人還要叫這種人替小姐牽紅線呢?」
綠玉已從夫人的另一名侍婢宜夏口中得知,姚媒婆是碧春引薦的,而自小姐出合後,碧春對顏仲卿是慇勤得過了火,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意圖。思畢只能看著他暗歎口氣,心想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嗎?可是她不能說、也不敢說,只得把話題岔開。
「我想這樣比較好,你寫信給老爺,說小姐出事了,請他火速趕回來。我則去找當鋪老闆,把小姐首飾被竊的事說給他聽,再把首飾贖回來,屆時再請當鋪老闆在公堂上替我們作證;接著我去找替小姐鑄打嫁妝首飾的師傅,證明這批首飾是夫人特地請他鑄打的,我想全長安城還找不到第二套相同的。等這一切安排就緒後,我們就到官府報官,說杜子風為謀財而害命,替小姐討回公道。」
顏仲卿點頭稱好,就欲回房寫信。
綠玉見狀忙叮嚀道:「對了,這件事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,否則我們就無法替小姐申冤了。」
「嗯,我知道。」顏仲卿用力一點頭。
綠玉目送他離開,雖然她已理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碧春那瞞主又欺主的惡僕所為,但她卻不願把這始因告訴顏仲卿,怕忠厚的他不擅隱瞞情緒,而讓碧春有所警覺,她一定要讓這惡僕自食惡果。
這日早上近已時,杜大娘正把破柴房內半干的柴火搬出來欲曬乾,這時五名捕役打扮的人向她走來,後頭還跟著一個侍女裝束的清秀女子。
「你就是杜大娘?」為首的捕頭問。
杜大娘不知官兵為何尋上門。難道是那個不肖子在外頭闖了大禍嗎?思畢便點頭。「我是。」
「你們兩個看著她,另兩個到裡面給我搜!」捕頭下命道。
「是。」
杜大娘見狀不由焦急又不解地問:「這位大人,民婦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」
捕頭一指佇立在旁的綠玉。「這位綠玉姑娘是你媳婦梅映雪在娘家時的貼身侍婢,她到官府報案說梅小姐自嫁到你家後就不曾返家探親,她擔心她家小姐的安危,所以來這裡探訪,卻意外打聽到她家小姐已為你們所謀害,便報官申冤,府尹大人對此事十分重視,遂派我們來查證是否屬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