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開始富琴也想跟著她女扮男裝離家出走,但是卻被她制止了,因為總要有個人將她的心意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傳達給她的爹娘知道,所以富琴必須留在府中擔起此任務。
而她呢?
既然要逃婚嘛,乾脆就逃個徹底一點,先是女扮男裝,避人耳目,免得走出家中不到百步就被抓回去了。
她一定要抗爭到底,絕不能前功盡棄,所以她已經走了一整夜的路,相信爹娘現在發現她離家,也無法那麼順利找著她。
「太陽好大、好熱呀!」
冰荷忍不住抱怨。
走了一整晚的路途,其實她也累了,於是她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坐了下來,打算先歇息一會兒再趕路。
當男人就是有這樣的好處,席地而坐也無傷大雅,舉手投足之間都很自在呢!
「唉。」冰荷在心情輕鬆之餘,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歎。「為什麼爹會如此固執呢?逼我嫁給王公子,真的可以得到好結果嗎?最後娘竟然也答應了婚事,叫我怎麼再和他們爭下去呢?」
連富琴都勸她看開地接受這門婚事,可是要怎麼看開,心裡才會真正心甘情願呢?
「不知道爹發現我離家出走了沒?希望爹不要太生氣,娘也不要太擔心、太難過。」
她算是有享心了,雖然百般抵抗父母安排的婚事,可是她也想留幾分情面,不想把事情做絕。
若不是一切迫在眉梢,她一定會好好想個方法解決,而不是選擇逃避。
眼前是一片草原,除了高草和大樹之外,還有一叢叢不知名的花兒,又粉又黃地盛開在草原旁。
天氣雖然酷熱不已,但是仍然有徐徐的涼風迎面吹拂,令人感到滿心舒暢和快活。
正當她想合眼小憩時,忽然乍見一隻鹿兒出現在她眼前。
因為她是黃花閨女,所以向來大門不出、二門不邁,鮮少有機會看見這些野生動物。
呵!還是外頭好。
在府裡,她只能刺繡、作畫,終日將自己深鎖在門板之後,到了外頭,裝扮成男人之後,她甚至可以膽大妄為地追著鹿兒跑呢!
心裡才這麼一想,她的動作已經比思緒快了一步。
她手中拎著簡單的包袱,一步步地靠近鹿兒,想要伸手摸摸它,但是不想驚嚇到鹿兒。
「鹿兒乖乖喔,我只是想要摸摸你而已。」
她一邊笑、一邊伸出手去。
當她已經一步一步靠近鹿兒,手心也正緩緩接近時,咻地!突然一支飛箭凌空射來──
「嗄?!小心!」
冰荷大聲一喊,不顧一切撲向鹿兒,硬生生挨了一箭!鹿兒受到莫大的驚嚇,倏地逃開!
「啊!」
冰荷慘叫出聲,銳箭刺穿手臂,劇痛迅速地從她的傷口擴散開來,她立即疼得掉下眼淚。
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住這樣的傷害?
在她倒下之前,似乎聽見了愈來愈接近的馬蹄聲……
廣大的草原上,有兩人兩騎正策馬騁馳,行動如風,快得幾近無影無蹤,無限瀟灑、快意。
李濟身著玉錦白衣,乘著通體雪白的駿馬,魅惑的雙目一挑,天之驕子如他,束腿窄靴,肩負弓弦,一身勁裝,威風凜凜。
「駕!」
策馬奔騰偌大的野原中,身為隨身護衛的陽辰駕著一匹駿馬,緊隨在主子身後狂奔。
不知策馬狂奔多久的時間,最後李濟在一處陰涼處勒馬。
他銳利的眸光,忽然凝鎖在前方遠處的一隻角鹿身上,四周的氣氛倏地跌進死寂的深淵,靜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。
他架起弓弦,瞇長如鷹尖銳的雙眼,慢慢地奮力張弦,一觸即發的速度正一點一滴地醞釀中。
忽然,長指松弦,架在弦上的箭矢飛也似的沖射出去!
莫名其妙的,一旁突然出現一個替死鬼,硬是張開雙臂嚇走他的獵物,但是卻被他所射出的箭矢射中手臂──
「駕!」
李濟策馬前奔,速度如風,火速地來到不知死活的少年身旁,見少年的一條手臂被長箭筆直穿刺而過,衣袖染上了暗色的血紅,那慘白如喪的一張小臉,讓他不禁輕蹙眉宇。
「你那麼想死?」
冰荷吃痛地仰首看向馬背上的男人,寬闊的雙肩擋住了炙熱的光線,卻像將所有的耀眼,毫無保留地攫取於身,以至於她想睜眼看清楚地的模樣,都成了一個難題。
究竟是太陽的光輝令她眩目?亦是他本身散發出來的光芒,遮蔽了她如凡夫俗子般的目光?
李濟揚起一道不悅的眉,他可不喜歡他在問話的時候,對方卻像不把他看在眼裡似的,活生生變成一尊木雕像。
「你嚇走我的獵物,我要你作出賠償。」
天吶!
他瘋了──
她已經身受重傷,他居然還在這裡跟她討償?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人性呀?
李濟定定地看著她,一個男人,居然生得一張白淨的臉,連五官都格外秀氣嬌柔。
嘖!他擁有這麼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,已經算是很沒天理,沒想到這個闖進他狩獵禁區的少年,竟然更過分地生了一張比女人還美、還秀麗的容貌。
「我……」
她想跟他說……她好痛──
但是全身的力氣,怎麼會有被抽空的感覺呢?
她的視線逐漸模糊,忽然眼前一暗!看不見任何東西──但那男人背光的容貌,卻莫名其妙地愈來愈清晰……
奇怪,她明明受了重傷,但是他注視她的那雙眼眸,卻不見任何同情,反倒像是在冷笑……
李濟肩上扛著一具毫無反應的軀體,大步地走進郊外的皇陵別院裡,直接來到寢房內,將扛在肩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人平放在床榻上。
這皇陵別院座落在靜謐的一處,平時只派遣工僕前來打掃,除了狩獵時會來此小歇之外,別院裡並沒有其他人駐留。
陽辰端來了一盆清水和幾瓶珍貴的藥材,沒有半句贅言地退下。
其實他壓根猜不透主子詭譎多變的心思──南皇為何會將這名來歷不明的少年帶回別院?
這豈不是太出人意料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