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爺,該收起內力了。」知道她已有氣息,席緣提醒席尚錦。
「我怕她會撐不住,我再多送些內力給她。」
「爺,蘇夫人從未練過武,過多的內力反而是有害無利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席尚錦和席福、席緣三人一同收掌,停止將內力送出。
抱起蘇琴愫輕盈的身軀,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。當他要替她蓋上錦被時,發現她的下半身染上了鮮紅血跡。
孩子沒了,所以,她才會輕生尋短。
他實在真傻,以為打掉孩子後仍可以擁有她,沒想到,她寧願與孩子玉石俱焚、生死與共,害他差一點也失去她。
他輕輕地將被子蓋在她身上,大手難以遏制地撫上了她顯得憔悴的臉。
「她什麼時候會醒來?」他疲憊地問。
席緣上前將她的手自被中拉出,仔仔細細地為她把脈。
「三天之內。」她該是沒啥要緊,就看她什麼時候願意清醒。
「琴愫,你快點醒來。雖然我們失去了你肚子裡的孩子,但是,醒來之後,不管你要幾個孩子我都依你。」他對著昏迷不醒的她道。
席緣聽了他的話之後覺得很奇怪,不免出聲詢問:「爺,蘇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明明很平安地依附在她的體內,為什麼爺會說你們失去了孩子?」
他的安胎藥不會對胎兒造成傷害,而且,他方才把脈時確定孩子還在啊!
「真的?」他的眼在瞬間亮了起來。
「是真的。」
幸好她和孩子都還活著,否則可是一屍兩命。
「可是……她的衣衫上明明沾上了血跡。」席尚錦掀開被子,讓席緣看清楚她身上的血漬。
「大概是因為過於激動而造成輕微的失血,只要吃帖安胎藥就沒事了。」
席間錦接受他的解釋。
「爺,你也累了,要不要先休息一下?」
「不必了,我要看著她醒來。你們若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。對了,你先去調配安胎藥,交代下面的人熬一碗來,我要餵她喝下。」
知道勸不動他,席福和席緣就先退下。
琴愫,快點醒來,我有最重要的話還沒告訴你啊!
席尚錦在心中不停地吶喊,希望她睜開眼來看他。
???
「爺,藥來了。」席緣將剛熬好的藥端給他。
接過藥碗,席尚錦將藥吹冷,喝了一口藥,封住她的唇,一口一口地將藥送進她的嘴裡。
席緣回身想要下去,卻發現滿室的淩亂。
這阿福也真是的,竟然無視這一片髒亂而下去歇息,他真是服了他。
不好叫一堆僕役前來清掃,怕會擾了蘇夫人的休息,他只好認命地捲起衣袖動手清理。
突然,他發現地上的紅氈有著一片黑色的污漬,而且還飄散著難聞的氣味。
這該不會是……他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用力聞著,果真,這其中還有草藥的味道,就像是他調的安胎藥。
蘇夫人真是要得,竟然有辦法將喝下的藥吐出來。
他認命地將這污了的紅氈捲起,提到外頭扔了。
「席緣。」席尚錦喊他。
「爺,什麼事?」
席尚錦將空了的藥碗交給他。
接過藥碗,席緣走到桌旁,想將碗放至桌上,這才發現了桌上的小衣服及寫了字的桌巾。
大概方纔他們都過於慌忙,所以,沒有人注意到桌上的東西。
他看了桌巾上寫的字,感到心驚。
「爺——」他大喊。
「什麼事?」見他如此的失常,席尚錦走到他的身邊。
「爺,你看!」席緣指向桌子要他觀看。
「這、這是……」他拿起桌上的小衣服,發覺那正是初生幼兒穿的衣衫,想必是她一針一線製成的。
原來,她是那麼歡欣於小生命的到來,而不是如他所猜測的一般,將孩子當成了跳板。
誰要他看小孩子的衣服!席緣拉著席尚錦的衣袖,指著紅巾上的字。
「爺,這是蘇夫人懸樑前所留下的遺言。」
遺言!
席尚錦心驚地彎下身,一字不露地看著她的遺言:
生時無緣,但願死後能相逢。
請將我的身體及孩子的衣物燒成灰燼,將我的骨灰撒在西湖,我生於西湖,葬於斯,盼望能讓我死得其所。
若問我此生有何怨恨?只恨親手殺兒之良人。
失兒之恨無絕期!
琴愫絕筆
恨!她恨我!席尚錦無力地轉頭望著始終不睜開眼的人兒。
「爺。」
「為什麼我這麼愛她,而她卻恨我?為什麼?」他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。
「爺,你別激動啊!」席緣拉著他,生怕他會衝動地傷了自己。
「你愛蘇夫人,可是她根本不知道,你沉著點,待她清醒時你再告訴她。她若是知道了你的愛,定不會再恨你。」
「她會恨我也是人之常情,因為,那碗打胎藥是我親手強灌的。」他差點失手殺了自己的骨肉,也差點害死了他最心愛的人兒。
「爺,孩子還在,她又怎麼會恨你呢?」
他的話引起了席尚錦的疑問。
「我一直覺得很奇怪,?什?她喝下了打胎藥,肚子裡的孩子卻依然無事?」
糟了!爺開始追究了。
「爺,這就要問蘇夫人了。她竟厲害到有辦法將喝下去的藥全數吐了出來,真是令人不敢置信。」席緣決定隱瞞他換藥的事。
「真的?」
「是真的。我剛剛才把那被穢物弄髒的紅氈扔到外頭。」席緣舉證。
「若不是相當愛肚子裡的孩子,沒有一個人會做到這樣的地步。」席緣喃喃自語,話中全是對蘇琴愫的欽佩。
席尚錦掙開席緣的手,走到床畔,看著仍緊閉雙眼的蘇琴愫。
抓起她露在外頭的手,他的臉靠在她的手上。
她真是了不起!為了保護他們的孩子而做到這種地步。
「我愛你,我好愛你,我真的愛你,我真的非常愛你!我愛……」席尚錦一遍遍說著不同的愛語,希望他的愛能傳達給她知曉。
只可惜,蘇琴愫無法聽到、看到他深情的愛語。
???
蘇琴愫人是醒了,但是,她不哭、不笑、不吵、不鬧、不吃、不喝,整日面無表情地呆坐在床頭,誰也不理,誰也不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