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般無聊地撥弄著弦,卻是調不成調,曲不成曲,不但失了她平日的水準,還頻頻出錯。
唉!要是讓人知道這是江南彈箏才女所奏之曲,恐怕就令人失望了。
人心一亂,便會將情緒反應在箏上,即使身為彈箏才女,也無法奏出如天籟般的曲調。
「瑤琴,怎麼了?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。」羅泌大老遠就聽到斷斷續續的琴音,她不禁感到懷疑,這會是出自江南彈箏才女之手嗎?
「娘,沒什麼事,只是覺得有點心浮氣躁。」她扶著羅泌坐下來。
「即使是彈箏高手,也需要有知音,我們玉家對這音律全然不懂,讓你嫁入玉家可真是辜負了你一身的琴藝。」
「娘,不會的,我彈琴只是自娛罷了!有沒有聽眾倒無所謂。」現在她已嫁人,不能像以前那樣垂簾彈奏。
她只希望能彈奏給玉穆聽,偏偏,成親月餘,和他幾乎都只是晚上入睡時分相見,一直苦無機會為他彈奏一曲。
同樣身為女人,羅泌當然瞭解瑤琴這陣子所受到的冷落。
玉家男人的肩上都背負著興盛御品齋的重擔,常常因為太認真於事業上而忽略了家中的嬌妻。
「穆兒這陣子為了送進宮的新糕點而忙得焦頭爛額,可能冷落了你,你可要多多諒解他。」為了她那個笨兒子,她不得不負起安撫媳婦的責任。
「娘,我知道!」
見她這麼乖巧,羅泌真的很高興兒子有這麼好的伴侶,就希望他能多加疼惜,別老讓她獨守空閨。
「要不要隨我去御品齋走走、看看?」羅泌提議道。
「真的可以嗎?」柳瑤琴不確定地問。
大戶人家的規矩是多如牛毛,怎麼可能讓女眷出門拋頭露面?
「你別擔心,我說可以出門就可以出門,而且,我們出門不坐轎,是用步行的。」坐轎太招搖,而且,關在轎內也沒有樂趣。「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?」
為了讓她解悶,羅泌決定帶她出門走走。
「要!」有機會能去看看家中的事業,她當然不放過這難得的機會。
「那就走吧!」羅泌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。
「娘,等一下,我該去換一套外出的衣服才是啊!」說不定會遇到玉穆,柳瑤琴想讓他看見她美好的一面。
「不必了,你天生麗質,即使沒有華麗的打扮,也不會折損你一絲一毫的美麗。」年輕就是本錢,不用多加裝扮也有另一番風情。
聽她這麼講,柳瑤琴也不好再堅持,她就這麼跟著羅泌出門。
不知會不會遇到玉穆?
柳瑤琴心中有一絲絲的期待。
☆ ☆ ☆
「夫人!」一進到御品齋,叫喚羅泌的聲音此起彼落。
「來!我向大家介紹。這位是我的媳婦兒,也是穆兒的妻子。」羅泌介紹柳瑤琴給大家認識。
「少夫人!」
「大家好!」聽到人家喚她少夫人,她還有些不習慣。
「瑤琴,我來向你介紹這裡的環境。」羅泌拉著柳瑤琴往裡邊走。
御品齋共分為四個院落。
最前方靠大街的是第一個院落,在這兒會將制好的糕點分門別類放置,再依客人的訂貨包裝好,供訂貨者取貨。
再往裡邊走的院落是制糕點的地方,這兒堆放了所有的材料,還有好幾座的大灶及大蒸籠;做好的糕點在放涼後會送往前面。
與第二個院落隔了一條通道的是御品齋工人的房間,為體諒遠道而來的工人,他們提供了住所供工人們吃、住。
最後方的院落是調製新糕點的地方,這兒是御品齋的禁地,除了玉家人之外,就屬忠心耿耿的元老級人物及總管才能進入。會限制進入的人是因為怕人多嘴雜,會將大家辛辛苦苦研發的東西洩露出去。
「娘,原來御品齋這麼大!」她原本還以為御品齋只是間小店舖,今日一看,裡面是大有乾坤。
「很難想像對吧?」當年她初入玉家,也被御品齋的規模給嚇了一跳。
兩人邊走邊聊,來到最後方的院落。
柳瑤琴的心開始緊張,她想,玉穆該是在裡面。
不知道他要是發現她來了,會不會很驚訝?
在外頭剛好聽見裡頭有人正在講話、閒聊,她們立即駐足不前,並非是她們要偷聽,而是,他們聊的話題是繞在柳瑤琴身上。
「少爺,聽說少夫人貌美如花,你怎麼還會有心情在這裡與這些糕餅相處,你該回去陪陪少夫人才是啊!」
柳瑤琴貌美的消息當然是由玉府的僕人口中傳出。
「仲叔,你就別取笑我了,我現在除了糕品之外,無暇顧及其他的人、事、物。」
原本他就不贊同在這緊要時刻娶親,如果真冷落了她,也只希望她能諒解。
「我聽說少夫人是才貌兼備,你這樣冷落她實在太不應該了。」
「反正娶妻是為了傳宗接代,貌美及才能都不是最重要的,只要她能生出我玉家的後代就行了。」
玉穆想起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剎那,他的確是被她的美所吸引。想起那晚的溫存,他立即感到全身燥熱。
甩開她在他腦海中的影像,他要自己別再去想有關她的一切。
「你別這麼說,這話要是傳到少夫人的耳裡可就不好。」
「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?傳宗接代原本就是夫妻間該完成的人生大事。」
雖然傳宗接代是倫常中必有的過程,可是,他可以用另一種比較不傷人的話說出來,此刻他這麼說,只會刺傷了她。
他說的是什麼話啊?
羅泌伸出手,想推開門去教訓她那個不成材的兒子。
柳瑤琴拉住她,對她搖搖頭,便將她拉離了門外。
原來他娶她只是為了傳宗接代,難怪他從不曾刻意地和她相處,因為,對他而言,她只是替他生下後代的工具。
「瑤琴,你怎麼拉開我呢?應該讓我好好教訓一下那渾小子才是啊!」
「娘,這麼多人,難看啊!」她是想替大家保留顏面。
「你不生氣嗎?」她光是在一旁聽就快受不了,更何況是身為當事人的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