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吸了口氣,黑肱逵拭去了臉上的淚水。
「思念是一種無邊無際的痛苦折磨,我不想再忍受沒有你的痛苦,那種只能想你卻見不到你的日子,是多麼地椎心刺骨。」相思氾濫成災,成了病。「要是今日我只是一名尋常的老百姓,肩上沒有背負南昆興亡的重責大任,我就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黃泉路上,我定會與你同行。」
活著比死還要痛苦,他沒有勇氣面對沒有她的下半輩子,死了或許就能一了百了;可偏偏他是一國之君,他的性命不是屬於他一個人的。
「你可以等我嗎?等到我責任完了的那一天,我自然會去與你相伴,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。你放心,我絕對不會讓你等太久的。」
只要他能卸下帝位,那他的性命就能由自己掌控了。
「昭玥,你一定要等我,別一個人先去輪迴轉世,別讓我在黃泉路上找下到你。」他不停地交代,就怕她誤會他而將他撇下。
沒有心愛的人相伴,他亦不願獨活。
黑肱逵就這樣坐在墓前,抱著墓碑,不停地對著明昭玥說話,即使得不到回應,他仍未停止。
他的話躲在墓後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,她摀住了嘴,不讓自己大哭出聲。 為什麼要到這個時候才說愛她?太遲了,太遲了。
☆
「皇上。」
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,黑肱逵吃驚地回首;但在見到來人時,他失望了。
「光兒,是你啊!」他還以為是明昭玥的靈魂來見他了。
「皇上守在娘娘的墳前一天了,這樣不吃不喝是會累壞的,皇上還是去休息吧!」被人逼著來演這一場戲的她,當然身上也是穿著白衣。
明昭玥說是已死了心,可她還是為他哭腫了雙眼,甚至擔心他這樣不吃不喝不睡會撐不下去,所以派她來當說客,勸他保重身體,趕緊休息。
她的心既然都已經軟了,光兒不懂她為什麼還不肯出來和他相見,還要這樣折磨他。
「我不累,我要陪著昭玥。」他轉過身,繼續看著墓碑。
光兒無奈地搖頭,明白是勸不了了。
「你以為你這樣做昭玥就能活過來嗎?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補償她所受到的委屈、傷害嗎?」明星玥緩緩地走了過來。 「告訴你,就算你在昭玥的面前磕頭認錯、自殺謝罪,也無法彌補她所受到的傷害。」
「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彌補,也不想要求昭玥的原諒;我只是後悔,後悔我的無知,要不是因為我,她現在說不定還快快樂樂地笑著。」
想到明昭玥的笑臉,那也是他心中的痛。
「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?」
聽到黑肱逵說有事要求她,明星玥可好奇他究竟要求什麼。
「想不到堂堂的南帝也有求人的一天。」她故意揶揄他。
他不在意她的嘲諷,只是平靜地說出他的希望:「可不可以讓我把昭玥帶回南昆?我想天天陪著她,和她說話,我怕她一個人會害怕、孤獨。」
明星玥當然不可能答應他的要求。
墓裡是空棺,要是讓他帶回南昆,那所有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了了,而他也會知道,明昭玥根本就沒死。
「我不答應!」
「我求你。」黑肱逵倏地跪下。
「你--」明星玥吃驚地不知如何是好。「你別這樣,先起來吧!」她連忙要將他扶起。
一個貴為皇帝的男人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對她下跪,她無法不動容。
他這樣深情的表現,她也能放心把昭玥交給他了。
「大姐若是不答應,我就不起來。」他不是想賴皮,只是他太想陪在明昭玥的身邊,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。
「你讓我考慮一下。」她也感到頭痛了。
聽見她說要考慮,黑肱逵非常地感激,至少她不再一口拒絕他。
「謝謝。」他誠心地道謝。
他這麼客氣,令明星玥有點招架不住。
「光兒,好好照顧南帝,我人不舒眼,先回房了。」她急得落荒而逃。
事情發展至此,她是該和明昭玥好好地談一談了。
☆
「他為你下跪了。」一進門,明星玥就直接將剛才的事告訴明昭玥。
「什麼?」正在神遊太虛的明昭玥並沒有聽清楚她剛剛說了什麼。
「我說,黑肱逵為了你對我下跪。」
這次,她聽得清清楚楚,她知曉後隨即愣住,不敢相信這是真的。
「以他那麼傲的性子都能為了你遷墓一事對我下跪,他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,你還懷疑他的真心嗎?」她現在是來勸他們和好的。 「我、我不知道。」
之前她傷得太重,所以現在一時之間還無法相信他。
「不知道?」明星玥真想好好地罵醒她。「他在假墓前說的話你都有聽見,我也親眼見到他下跪,他都已經表示得這麼明顯了,你竟然還說你下知道。你不覺得
這樣對待他過分了點?」
「我……」明昭玥無法反駁。
「以前我見你那麼傷心,又因你是我的妹妹,所以我為你感到心疼,不捨得好好罵你,可現在,我恨不得能罵醒你。經過了這麼多事,你多多少少也長大了些,也該好好反省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情況。錯的人不全是他,你可想過,其實你也有錯。」
就如黑肱逵曾說過的,若是對彼此的心意誠實一點,那麼今日就會有不同的局面了。她錯在對自己、對他不誠實,動不動就和他起爭執,一點也不體諒他。
明昭玥當然也曾反省過,只是,知道錯時已經太遲了,她拉不下臉去和他求和。
「你自己好好地想想,要與他團圓還是要離開他全隨你:只是,大姐要告訴你,機會有時只有一次,錯過了就不再有,你得好好把握。」
言盡於此,明昭玥想要怎麼做,她就得先好好地思考一下,她無法逼迫她做決定。
不過勸合不勸離,她還是希望他們能給彼此一次機會。
☆
雨打在黑肱逵的身上,可是他卻無動於衷,仍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,繼續和一塊石碑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