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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靜時分,一道道冷風襲過,緊閉的門扉突然砰地一聲自動開啟。
熟睡中的葉君釵被突如其來的聲響給驚醒,一雙飽受驚嚇的眼直盯著莫名其妙打開的門。
門怎麼打開了?被風吹開的嗎?可她記得入睡前自己明明已經關上了門,還隨手落上了栓,風不可能吹得開的。
葉君釵越想越心驚,嚇得全身發抖。「老爺,你快醒醒!」她動手搖了搖身旁的萬良。
「嗯?」他翻了個身,就是沒有醒來。
見他沒有清醒的跡象,她再度望了門口一眼。此刻,門外冒出了煙,還有道人影一閃而過。
「啊!老爺。」這次,葉君釵幾乎是使勁用力地搖著,非得將萬良搖醒不可。知道自己不能再裝睡下去,萬良索性醒來。
「怎麼了?」他假裝揉揉惺忪的雙眼。
「老爺,外頭……剛剛好像有人飄過。」她嚇得結結巴巴。
「人是用走的,哪會用飄的!」萬良敷衍地說。
聽見萬良的話,葉君釵嚇得緊縮在被中。
人是用走的,不會用飄的,那麼,方纔她看見的不就是——鬼!
「啊——」她嚇得尖叫出聲。
「你又怎麼了?」
「快、快把門關上!」她怕會再看到鬼。
見她嚇成這樣,萬良沒有任何的憐惜,反而是幸災樂禍地看著。
「我這就去關門。」
萬良下了床,回頭只見葉君釵整個人縮在被中,連頭也沒露出去。
他走到門旁,向外頭的人招了招手,讓他們躡手躡腳地進房,一個飛身上了屋樑躲藏後,他才將門關上。
走回床邊,他突然用力將被子抽開。
「啊!」被子突然離身,令葉君釵嚇得尖叫,可當她發現是萬良的惡作劇時,她氣得朝他發火。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嚇壞我?這麼嚇我對你有什麼好處?」
萬良不理會她的耍潑,躺至床上,將被子拉至身上蓋妥。
「你——」她氣得不知該怎麼罵他,索性也跟著被子一拉,重新在床上躺平。
發火中的葉君釵,完全忘了方纔的恐懼。
過了半刻,見她似乎睡著了,樑上的人才一躍而下。
胡賦修朝萬雲彥打了個暗號,待他就定位,他才在葉君釵的耳邊輕輕吹氣。
突如其來的涼意令她拉緊身上的被子,人沒有醒來,繼續閉著眼熟睡。
見狀,胡賦修動手輕輕地戳了她一下。
「誰啊?」她的聲音中含著濃濃的睡意。
「是……我……」
那道聲音陰沈無比,令葉君釵倏地驚醒。
當她睜開眼、看見一名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站在床旁時,她嚇得尖叫。
「啊——」那個人分明就是被她毒死的前任萬夫人,雖然是模糊了點,可她就是有這股感覺,絕對錯不了的。
「不是我毒死你的,你不要來找我。」怕她來找她索命,她急於否認。
「我死得好冤啊!」假扮女鬼的萬雲彥開口。
「真的不是我毒死你的,真的不是我。」葉君釵嚇得渾身發顫。
「你將我害死……害我死守在枉死城不得投胎……我恨你!我今天一定要索你的命……帶你至枉死城陪我……」
原本就先人為主的認為她是她害死的萬夫人,現在又聽「她」這麼說,她更加感到恐懼。
「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!」
「你借彥兒的手毒死我……我死得好不甘願……我要你償命……」
自己端了有毒的藥給娘親喝下,是他心中永遠無法釋懷的痛。
「不要找我啊!」
「還我的命來……還我的命來……」萬雲彥一步步地向她走近。
胡賦修怕萬雲彥會一時失控,要他退後別再靠近,可他完全不理會他,仍是接近葉君釵。
怕他會做出傻事,胡賦修在一旁守著,打算在不得已的時候出手阻止。
「還我的命來……」
見「她」走近,她以為「她」要來索她的命,嚇得不斷地道歉。
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求你原諒我,別要我的命。我並沒有想要你的命,要怪就怪你病了那麼多年,老是佔著萬夫人的位置不放,我才會出此狠招。」為了保命,她什麼都招了。
她的話中完全沒有悔意,令萬雲彥一時怒火上揚,無法控制自己。
他一個箭步上前,雙手緊掐住葉君釵的脖子。「還我的命來……」
「啊——」
葉君釵起先還能尖叫,可後來萬雲彥一使勁,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,漸漸地意識渙散。
「雲彥,你快放手。」胡賦修想要扯開他的手,卻是徒勞無功。
「彥兒,快住手。」聽見情形不對,裝睡的萬良趕緊加入阻止的行列。
守在外頭的呂莞莞衝了進來,看見萬雲彥動手掐住葉君釵,趕緊抱住他。
「雲彥,別這樣,我求你快放手。」她極盡哀求地說:「你殺了她,我該怎麼辦?你要放我孤零零一個人嗎?」
聽見呂莞莞的聲音,萬雲彥手上的力道減了幾分,他遲疑了。
「雲彥,過去的已經過去,忘了它吧,至少,你的未來還有我。」
知道有人關心他、擔心著他,他鬆開了手。
胡賦修和萬良見萬雲彥放開了手,趕緊將他和葉君釵隔開,生怕他又一時失控。
這一刻,萬雲彥終於明白,還有一件事比報仇重要,那就是——和她白頭直到老。
第十章
「嘻嘻嘻——」坐在街邊角落的葉君釵不時發出怪異的笑聲。自從萬雲彥裝鬼嚇她,當她清醒之後,她就有點神智不清,老是傻傻地發笑,說起話來顛三倒四,完全不像個正常人。
萬良知道她已經瘋了。他一方面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,一方面又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無法狠心將發瘋的她驅離,左右為難之際,他決定將她趕出萬家莊,安置在城西郊外的小宅內。他還派了個丫鬟照顧她的生活起居,讓她不至於無依無靠。
可葉君釵有時會趁著丫鬟不注意時偷跑出門,一個人在大街上閒晃。
她也不嫌地上髒,就這麼席地而坐,有時搔搔頭,有時摸摸臉,原本整齊的髮髻不多時就成了一頭亂髮,乾淨的臉也成了小花臉。她將拇指含在口中,口齒不清地說:「好好吃的雞腿,我要一個人吃,不准你們跟我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