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在胡說什麼?!」他往後一退,無法置信。
「我……我愛你。」她吞著口水說:「我願意奉獻我的一切,不管你如何對我,我都心甘情願。」
「小霜。」他的聲音忽然變硬。「都是這該死的鬼天氣,我們兩個都應該冷靜一下……下樓吃魚吧!」
他往她身邊走過,一秒鐘都不願意再多留。
久久,她的腳都不能動彈,像黏在地板上。她已經跨出一大步了,到了勝敗的關鍵,甚至說了她從未說過的話,她覺得自己彷彿急於求偶的花癡,在哀懇一個男人的愛。這是她死也不會做的事,但為了宛莉,為了自己,不得不開口。
而那可惡的柯靖宇不但不領情,乘機風流一下,反而一副假正經的死德行,真是太莫名其妙,太不可原諒了!
「小霜,快下來吧!」他又在樓下喊。
她總算移動一雙腳,想到待會兒要面對他,就說不出的難受和糗大,他會不會在心裡竊笑呢?
她算不算被拒絕了呢?
※ ※ ※
宛芸心情沮喪,搭了車回台中。她實在不知道復仇的勝算還有幾分。
那日從漁港返家的路上,她和柯靖宇都沒說什麼話。雨停了,陽光破雲而出,他們的氣氛卻一直很沉鬱。
到了家,她先開口說:「今天我在租船店說的那些話……」
「我們別再提了,好嗎?現在大家都累了。」他打斷她的話說。
「可是我是真心的!」她再做進一步的努力。
「回去吧!晚安。」他用很堅決的口吻說。
以後幾天,他總是很晚回家,很明顯是在躲她。她吃不好、睡不好,想自己是不是太主動、太熱情了,才嚇跑了他?
有些男人聽到「愛」字,就如沒膽的縮頭烏龜,一點擔當也沒有,虧她還稱他為英雄呢!
宛芸除了沮喪,還有自尊心受傷的憤怒。柯靖宇算什麼呢?人帥也用不著那麼臭美!想她梁宛芸,平常才懶得看他一眼,給他臉,他還跩成這樣,真是愈想愈生氣。
回到老家公寓,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復。三個月了,四處都是灰塵,她花了很長時間清理,尤其母親的香案部分。她一直忙到名彥來敲門,才發現天色已晚。
「我以為是闖空門的咧!」他一見宛芸便開心說:「怎麼?那小子上釣了?我的相機和兄弟們都準備好了,只等總司令一聲令下了!」
「還說呢!我連個吻都很難要到,何況是上床呢?」她說:「名彥,我真的那麼沒有魅力嗎?」
「怎麼可能?我們台中之花親自出馬,柯靖宇能不俯首稱臣嗎?」他摸摸下巴,想想說:「除非你的老毛病又犯了!」
「什麼老毛病?」她不解問。
「你不曉得嗎?你無論怎麼打扮,眉宇間都有一副『神聖不可侵犯』的模樣,那是與生俱來的,改也改不掉,所以好色如何靖宇,也沒辦法對你產生淫念。」名彥振振有辭說。
「什麼淫念?真是難聽!」她皺著眉說。
「看來,我要叫阿嬌幫你惡補一番了,從性感的內衣開始,到禍國殃民的妖媚之術。」
他起勁地說。
「好了,別髒了我的耳朵!」她阻止他說。
「看,你連這些都不願意聽,怎麼能對付柯靖宇那隻老狐狸呢?有西施之貌沒有用,還要有西施之手腕。」他繼續說。
「你以為我在演歷史劇嗎?」她有些生氣。
「所以我說此路不通嘛!」他摸摸頭說:「還不如我的計策有效,找幾個人整他一頓,多爽呀!」
想到柯靖宇被揍得奄奄一息,她感覺很不舒服。她只要他傷心,可不要他傷身。
「你就會使蠻力。有勇無謀,最後吃虧的仍是自己。」她訓他說。
「想到你隻身探入虎穴,我就沒一天安穩,我看就別再去了,好嗎?」他試著勸她。
她瞪他一眼,嚇得他吞回下面的話。
她已經違反本性做了那麼多了,怎能中途放棄?她一定要看到柯靖宇悔恨懊喪的表情,揭穿他令人痛恨的虛偽,否則她一生都不會安寧。
她和他之間,除了宛莉,又多加一個小霜的債了!
※ ※ ※
她約好時間上山去看宛莉,這是宛莉第一次能會客。
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豪華舒適的大廳,淺綠色的沙發毛絨絨的,靠牆處砌了壁爐,讓人有身處異國的錯覺。
宛莉削瘦很多,臉有不正常的紅暈,看人仍是冷漠無情。
「她已經會和人聊天了,有時還吵著要看服裝雜誌呢!」照顧宛莉的張小姐說。
「她都說些什麼呢?」宛芸問。
「呃,都是一些小時候的事,很有趣的。」張小姐說。
「會有趣嗎?」宛莉突然插嘴,用僵硬的口吻說:「別聽我姊姊的,她和我爸爸一直有秘密,她留下來就是要害我的。有她在,男生都不理我,阿靖就是她搶走的!」
「宛莉,沒有人搶走阿靖。」宛芸看看張小姐,又說:「阿靖是自己走掉的,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渾蛋,你忘了嗎?」
「不!是你!你一直阻止我們,就是想一個人獨佔坷靖。我知道你的陰謀,我恨自己那麼相信你……和阿靖……」她猛地彎下腰:「你們害我肚子痛,好痛呀!」
張小姐忙安撫宛莉,在她耳邊不斷輕聲細語著,她才慢慢安靜又回到原先的漠然。
「宛莉最愛提阿靖,一提就肚子疼。我想她很想把事情弄個脈絡分明,但總有跨不過的傷痛,讓她迷糊。」張小姐說:「一切都要靠時間了,等她能面對傷痛就會痊癒了。」
都是何靖宇!如果她能將他抓到宛莉面前,好好纖悔謝罪,或許宛莉的病就能好一半。
可是他就是那麼滑溜,抓他不著,自己還賠本白費那麼多心機,還加上一個吻,一個」愛」字。
夏季蟬嗚,綠蔭濃濃,找不到一朵可撕的花。她像處罰似地搓揉自己的手指,直到通紅髮疼,筋脈無法再忍受為止。
她必須再回台北,這一次不再順其自然地「懷柔」。她既然能讓他吻她,就有辦法讓他慾火難當地「碰」她。哼!只要他一碰,就永世不得超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