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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頁

 

  ※ ※ ※

  李教授又一次中風了,曉青難過得快哭出來,想他仍一心想傳授學問的熱心,真教人不忍。

  打聽到他住在啟棠的醫院,當晚她就趕去探望。

  病房只有老邁的李師母,兩人手握著手坐在那兒,情形看來並不糟。

  「我很好,沒事,只是血壓高些,虛驚一場。」李教授說:「下星期我就能回去上課了。」

  「好險,還真嚇我一跳呢!」曉青放心地說。

  「她就是我常提的汪曉青。」李教授對太太說:「若不是我收山了,還真想帶她做研究生呢!」

  研究生?曉青訕訕地笑著。她如果想去念個碩士,秋子一定會帶她去看精神科醫生,說她吃飽太閒了。

  接著她去兒童病房陪誼美,畫了幾張娃娃,隔壁床腳上打石膏的小女孩也要,所以又花了一點時間。等一抬頭,天色已晚,醫院推出晚餐,曉青也跟著肚子餓。

  還未到電梯,幾個穿白衣的年輕醫師走過來,曉青轉過身,怕有熟識,甚至相過親的。她突然想起周聖平,既然人都在這裡了,何不到外科去碰碰運氣?反正老爸在日本,不會被撞見。她實在很想當面問周聖平,為什麼他一直沒有實現他「回請」她的諾言?!

  外科病房氣氛較為安靜凝重,或許都是大病的關係吧!她走了幾回,除了護士就是員工,一個醫師的影都沒見到,最後繞得令人起疑。

  「小姐,你來探病嗎?耍找幾號病房?」一位櫃檯後的護士問。

  「我……我找小兒科。」她亂縐著。

  「小兒科在二樓。」護士好心指點。

  曉青只好識相離去。她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「逮」男生的地步。她很沮喪地坐電梯到底層,大廳人來人往,拿藥的、看病的吵吵雜雜,她低著頭快速走過。

  她站在醫院門口等出租車,一種第六感吧!她轉個頭就看見朝思暮想的冤家!

  聖平穿著醫師白袍,雖與他做客時的西裝筆挺味道不同,但仍掩不住帥氣。不對!

  他的眼睛看向身旁的人,是個女孩!

  那女孩身材高挑,有直直長髮,臉蛋十分秀氣,戴著一副金邊眼鏡,和聖平氣質非常近似,都是聰明又有書卷味那一型的,她手中果真抱一疊厚厚的書。兩人站在一起,無論身高外表都很登對,連長相都驚人的相似,曉青不得不承認他們有夫妻臉。聖平有女朋友了?為什麼他還來相親?她的心沉到谷底。

 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想避開,站在醫院大門口的青燈下冷風中,又躲又閃,模樣一定很狼狽。然而她才跨出一步,聖平就往她這方向望過來,視線直落到她身上,她只好很勇敢地迎上笑容。

  「是汪小姐!」他的意外很明顯,「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是來探望朋友的。」曉青結巴地說:「他中風……不,是得癌症……」

  「哦!」他本能地應了一聲。

  女孩用探照燈般的眼睛審視曉青,曉青也看清她手中的書,大大的「藥劑學」三個字,真有學問!

  「對了,我介紹一下。」他站在兩個女孩中間說:「這是我大妹周琬平,這是汪曉青小姐,汪浣長的女兒。」

  「汪……就是那個……」琬平要說什麼,卻被聖平的眼神制止。

  曉青大大地鬆一口氣,原來是妹妹,難怪有「夫妻臉」。起死回生的她立刻恢復正常,很有禮貌地和琬平打招呼,對方表情怪異地點個頭。

  遇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,曉青本想多說一些話,但聖平先發制人:「我正要送我妹妹回家。」

  「哦?」她說。

  「後會有期了!」他說。

  曉青還來不及反應,他們兄妹就很快地走向另一頭,琬平上了一輛出租車。聖平轉回來,見曉青仍愣在原地,只揮了揮手,就走進醫院了。

  天呀!他竟連五分鐘的寒暄都不願意!不但沒有基本禮貌,還避她如避瘟神,活像逃難一樣!

  她呆站一會,直到一個出租車司機由車內問她:「小姐,你到底坐不坐車?」

  她一下驚醒,眼淚奪眶而出。她覺得自己好可憐,癡情風中立,而周聖平待她卻連普通朋友也不是,她真有糟糕到這種不堪一聊的程度嗎?

  這還是她第一次為男人流淚,真是太遜了!可是她真忍不住,相思原本就苦,單相思更是有苦說不出呀!

  第三章

  聖平走樓梯回辦公室,這是他每日的運動之一。此外他也討厭和一群人擠在電梯中當沙丁魚,走路不見得慢,而且更舒服。

  今天他已經站了十小時,好不容易陪醫院腦部權威曹大夫動完手術,善後工作則由他全權處理。他知道自己必須謹慎小心,以保住他絕不犯錯的聲名。不管手術的結果如何,過程都一定要正確,因為一步錯步步錯,意外狀況又特別多,這就是外科醫生最大的壓力。

  他正想著能歇息一會時,琬平就跑來搜他的書櫃。

  「你說上星期要還我的,到現在連個影都沒有,不如我自己來了。」她在他耳邊念著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聖平勉強站起來,兩三下由桌底的一堆東西中翻出她要的書。

  「虧你腦袋精密,大海的針都知道丟在哪裡,偏偏我的事你記不住!」琬平埋怨,「海玲說你需要一個秘書。我看都沒有效,你要的是和你一個德行的機器人。」

  「好了,書拿了,可以走人了嗎?」他打著呵欠。

  「連晚飯都不請了嗎?」她不高興地說:「難怪海玲說你當了醫生以後,完全變了一個人,世故、冷漠、無情,除了病人,誰都不看在眼裡。」

  「你和海玲沒事做嗎?天天在我背後嚼舌根。」聖平故意說:「看來,你們藥理和護理研究所的課業太輕鬆了;我要去投書抗議。」

  「少臭美,我才懶得管你呢!只不過有人偏愛關心你……」她眼珠一轉說。

  「好了!」他打斷她,「我送你坐出租車,順便記下車號,免得你被人拐走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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