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鳳秀的復原情況比醫生們預估的要好,她清醒後第一句話便說:「我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,那些小鬼沒那麼容易就抓到我……」
話雖如此,這次仍不太一樣,羅鳳秀變得極為衰弱,有時還必須使用呼吸器才能安心入睡,以免在夢中不小心忘了呼吸。
桑琳請了一星期的假,再接連著寒假,她有足夠的時間照顧母親。
林世駿則無論課業、事業再忙不過來,晚上仍堅持來換班,他甚至把杜明峰也抓來當差,讓她能回去休息。
余家的親戚不多,大陸的太遠、台灣的又太疏,有緊急事時也只能靠自己。
另一個到醫院的常客就是目前猛追桑琳的賴建仲。此刻正是獻慇勤的時候,他當然不能放棄。桌子牆角那些鮮花和營養品,有一大半都是他送的。
羅鳳秀大概也自覺到自己來日不多,所以特別喜歡看到他,那感覺就像是女兒的終生有所托般,因此說話的語氣就如丈母娘對女婿般,談桑琳的脾氣、談婚禮、談未來……常常要等到桑琳出口打斷才停止。
賴建仲當然暗自竊喜,他甚至盤算著,若余伯母有個萬一,他是否能和桑琳在百日內結婚?
林世駿自然是暗自著急,他知道桑琳孝順,又想報養育之恩,她會不會在母親快要面臨死亡的壓力下,糊里糊塗就出嫁了呢?不行!桑琳可是他的呀!
他再度恨起自己的年齡太小,他今年虛歲才二十一,唉!為什麼地球不能再轉快一些,地心引力不能再強一些?
如果有一種機器,能讓他的一天飛快成一個月,那麼只要七十二天後他就能大過桑琳,他會立刻帶她走進教堂,過著比翼雙飛的日子。
如果,吃一種藥,能加速他的老化……
如果、如果……想了半天,他甚至還沒開大三呢!
他看得出桑琳並不愛賴建仲,她之所以和他在一起,不過是安慰瀕臨死亡的母親而已。
一個四月的晚上,杜明峰被林世駿找來醫院,他現在是個有名氣的歌手,沒事出門總愛戴鴨舌帽和墨鏡,深怕被人認出。
「不夠!明眼人還是會看出你來。」林世駿丟給他一頂滑雪帽,遮住整個頭,只露出兩隻眼睛。
「媽的!你確定嗎?若是惹上警察,我可就『大紅大紫』沒臉見人了。」杜明峰說。
「錯了!這種知名度才酷哩!」林世駿調侃道。
「你老弟還真是來一個『殺』一個咧!你不累我都累了,有時候我心裡還真是不平衡呢!」杜明峰不悅的抱怨。
「廢話少說!」林世駿用力拍他的頭一下,「我已經用三首歌做代價了,你還敢喊虧?」
「我說的是桑琳,是我先的……」杜明峰欲言又止。
「拜託!你那是戀母,我才是戀愛,請你記清楚這完全是兩碼事好不好?」林世駿冷冷地說。
杜明峰還想再說些什麼,林世駿已經替他套上滑雪帽了。
此刻,正是桑琳奉母親的命令送賴建仲回家之時,他們會按慣例先穿過醫院旁的一座公園。
這一帶住宅少,加上氣溫降低,所以一入夜,四周便沒什麼人,正好方便他們兩人「作案」。
那個一看就讓人討厭的賴建仲果然坐在長椅上,正口沫橫飛地在高談闊論,完全不顧桑琳的疲累,及環境的不安全性。
哼!真是標準不為人著想的大男人主義者!
桑琳又打個呵欠,她白天上了四節英文課,剛剛又陪母親聊天,早已沒力氣開口了。
突然,由樹叢後頭竄出兩個蒙面歹徒,全是一身黑衣,手上拿著兩把形狀奇特的利刃。
這種場面電視上是常演,但桑琳沒想到自己竟會親身碰到,因此有一種在作夢的不真實感,連尖叫都忘了。
反而是她旁邊的賴建仲先歇斯底里地嚷了起來。
他的叫聲彷彿更刺激到歹徒,矮的那個立刻衝向前,把刀抵在他背後,用極尖的聲音說:「敢再喊一次,我的刀就刺到你的心臟裡啦!」
賴建仲嚇得趕快把肚子前面突,深怕歹徒下手。
高的那名歹徒也同時抓住桑琳的手,但她並沒有害怕,還很鎮靜的說:「你們到底要什麼?要錢我們會拿出來,可千萬別傷人命,那會判重刑的!」
「錢!」高的歹徒用刀指著賴建仲說:「全拿出來!」
「求……求你們,這裡有我這個月的房貸,如果給你,銀行就會抵押我的房子呀!」賴建仲幾乎下跪的哀求道。
「那是你家的事!錢包丟到地上!」矮的歹徒大叫。
「我……」賴建仲還在遲疑,身子就被推了兩下。
「快點給他們!命要緊,錢還能再賺!」桑琳著急的催著。
這時高的歹徒已經不耐煩了,向前走幾步想親自動手。他本來將桑琳抓得很緊,趁此機會她用力的反撞他,人馬上就往樹叢飛奔。
可才沒跑幾步,又被人攔腰抱起,她一時火大,以細細的嗓音罵起來,「你們年輕力壯,有頭有腦的,幹嘛不好好唸書,或找份工作來做?你們無父無母嗎?竟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,你們不怕傷家人的心嗎?如果沒有錢,可以用各種途徑尋找幫助,而不是用搶劫的方式——」
唉!老師就是老師,在這種緊要關頭,她居然還發表長篇大論,林世駿不禁輕笑出聲。
另一頭的杜明峰已經快要吐血了,女朋友試著逃跑,賴建仲不趁亂反擊,竟然還先趴到地上,企圖拿回他的錢包。
實在輸給他了!杜明峰也懶得再理他,急忙走到樹叢裡,看見林世駿正抱著罵人的桑琳。
桑琳一見到他,罵人的話語戛然而止,「你……你把他怎麼了?」
「能怎麼樣啊?他正在撿他的錢。」杜明峰恢復正常的音調說。
「喂!賴建仲,你快來救我呀!」桑琳又扯著嗓門急呼。
那邊的人才恍如大夢初醒般,「桑琳,你忍一忍,我立刻去叫警察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