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嗨,月柔。」致文走進店裡:「在忙呀?」
「才中午,你怎麼就下班了?」她現在和他又熟一些。
「忘了一些資料,回家來拿。」他又問:「你吃飽了嗎?」
「吃過了。」她騙他說:「小雪跟著你母親,還乖嗎?」
「她很乖,我媽好喜歡她。」致文說:「從我小侄子出國以後,沒見過她那麼開心,小雪正好和她做個伴。」
一身正式套裝打扮的明雪走進來,臉紅撲撲的,有種飛揚的美,一見致文,她就展開笑臉:「喂!來買花還是來看人的?」
「路過的。」致文已經對明雪的調侃不臉紅,他反擊說:「今天穿那麼漂亮,去約會嗎?」
「是呀!可惜是生意上的。」明雪揚揚眉說:「你要來約月柔嗎?我准了!月柔下午放假。」
「你胡說什麼!」月柔白她一眼:「致文下午還要上班呢!」
「是!是!」致文看看表,唯唯喏喏地趕緊出門。
「沒見過這麼老實的男人!」明雪笑彎了臉。
致文剛進去,端儀就衝進來,而且氣勢洶洶,她直接對著扎花束的月柔吼道:「你說,你到底給了鄭榮軒什麼好處?為什麼你的花坊不用關閉?」
「嘿!沈大小姐,沒事別咒我的花坊。」明雪不高興地說。
「我要你說,你到底給他什麼好處?陪他上床睡覺了嗎?」端儀氣急攻心,口不擇言。
「慢著,你到底在說什麼?」月柔穩住情緒問。
「說什麼?」端儀大叫:「那個死沒良心、殺千刀的鄭榮軒,竟然關我的公司。還說要關端偉的KTV,就是不動你的花坊。他說你給他很多好處,還叫我來問你,說得曖昧又噁心!好像你們……」
「胡說八道,月柔能給他什麼好處?」明雪聽不下去的說:「真正的好處就是雙月的利潤,利潤你懂嗎?」
「我才不相信。」端儀恨恨地說。
「不信什麼?」明雪生氣地說:「月柔回國才一個多月,和鄭榮軒才見過那麼一面,你也太高估她了吧!」
月柔岔開這個話題,忙問:「大叔知道了嗎?他怎麼說?」
「他說是契約的一部分,還拍手叫好!」端儀愈想愈氣:「他太沒道理,連自己的女兒都出賣。」
眼看端儀快歇斯底里,月柔只好帶她到後面的教室,又低聲下氣地安撫一番,幾乎保證雙月也會關門大吉,她才臭著一張臉去。
送走端儀,明雪馬上說:「她那公司關得好,根本是賠錢貨嘛!我現在愈來愈欣賞那個鄭榮軒,果真有眼光有魄力!」
「我不怕下一個輪到我們嗎?」月柔問。
「你剛才沒有聽沈端儀說嗎?盛南不會動我們的花坊。我就說嘛!花坊賺錢,他們不會不知道的!」
如果一切只是錢那麼單純就好了,月柔憂心地想著。榮軒已打出了第一炮,而且還派端儀來示警,她該怎麼辦呢?
※ ※ ※
一周後的清晨,嬸嬸芙玲打電話來:「你奶奶昨天半夜心臟病發作,她要你到醫院來。」
「奶奶還她嗎?」月柔急急地問。
「目前都穩定了,只是心情很差,你快來吧!」她說。
月柔趕到醫院,大叔一家都還在,他們坐在走道沙發上,個個神態疲憊。
意秋臉色死白地睡著,兩手插著點滴,在病床上,看起來又瘦又小,令人難過。
芙玲示意月柔出來說:「奶奶說不想看到我們,所以今天可不可以麻煩你照顧一下?晚上她氣消了,我們再來輪班。」
「當然可以。」月柔說:「事情是怎麼發生的?」
「還不是那個該死的鄭榮軒。」端儀首先發洩:「他不是要關端偉的KTV嗎?結果才發現端偉的那群朋友,拿沈氏招搖撞騙,欠一屁股債。連本帶利,好幾千萬,全要我們自行負責,否則要端偉去坐牢。」
「是呀!簡直見死不救。那我們還加入盛南做什麼?」端偉一臉懊惱:「他答應老爸要栽培你,是這種栽培法的嗎?」
「你還好意思說嗎?」紹光平日高高在上的樣子已不見:「我不是早警告你,遠離那些酒肉朋友嗎?就是因為你,我才非要把沈氏併入盛南不可。誰知道鄭榮軒會如此精明,讓我們無法矇混過關。」
「爸,鄭榮軒根本是故意的。」端儀又把箭頭指向榮軒:「這點債,盛南還背不起嗎?
他若有誠意,不會不給您面子,還要叫端偉去坐牢,差點把奶奶給氣死!」
「現在怎麼辦呢?」
「只好把一部分產權再賣給盛南,來替端偉這孽子還價了!」紹光把一口氣說。
「如此一來,你大叔成了一個小股東,完全沒有自主權了。」芙玲說:「可憐他當了一輩子老闆,現在變成呼之即來、揮之即去的職員了!」
「您是說他可以隨時解雇大叔了?」月柔問。
「只要聯合其他股東力量,是的。」回答的是紹光:「所以現在我們更要小心,不能再犯錯,也不可以再給奶奶任何刺激了。」
坐在意秋的床前,月柔有說不出的難過。
雖然她與奶奶並不親,但在她無依無靠的少女時代,奶奶亦曾伸出援手。況且這幾年奶奶對她十分關切和藹,不免教人產生不忍之心。
意秋睜開眼,第一句話便說:「他們走了嗎?」
月柔點點頭,扶她斜躺。
「唉!現在只有你不讓我心煩。」意秋輕喟:「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呢?!是沈家子孫不肖,還是我們造孽太多。」
「奶奶,您好好靜養,別想那麼多了。」月柔說。
「怎麼能不想呢?」意秋看著孫女:「紹揚和你提過鄭家種種恩怨了,對不對?」
「提過一些。」月柔說。
「那件事完全不怪他,都是我和老爺做主的。我們原本也是為沈家好,哪裡料到會鬧出兩條人命呢!」意秋悲傷地說:「人的一生常被愚頑和錯誤觀念所害,就像對你母親,她是非常好的女人,偏偏不為我們所容。月柔,你怨我嗎?你覺得奶奶是惡人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