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聞言,泣不成聲,不斷的說:「是我對不起大家。」
「不!不怪你,大家都是苦命人,早死的或許算幸運,可以快點回到天父的身邊。 」亞蓓噙著淚說。
莉琪仍是哭,也不禁將自己的遭遇及諾斯的下落不明,一一傾吐,皆是憂腸百結, 一籌莫展。最後,只悲歎地說:「我唯一能找的人,只有果裡神父了。」
要找果裡神父也非易事。莉琪藏匿在孤兒院內,由眾姊妹的幫忙下,直到第二天子 夜,才將他偷引進來。
果裡看見她的反應,和每個人一樣,都驚訝她容貌的「正常」,全賴亞蓓的解釋, 莉琪才免於口舌之苦。
果裡弄清了所有的來龍去脈,第一句話便說:「既然是這種情況,你還回來做什麼 ?我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送你出去的!」
「我必須知道諾斯的消息,我猜他是碰到麻煩了!」莉琪用哀求的口吻說。
「事情是很奇怪。」果裡皺著眉頭說:「我是才聽說諾斯不要伊娜,甚至不惜放棄 邦王之位。可是沒有幾天,諾斯又回來了,還同意結婚,貝裡特家的人甚至在慶祝團圓 呢!」
莉琪的臉色慘白,幾乎昏厥,「不可能的!這不是諾斯,他不可能答應這麼做的! 」
「事情扯上柯倫那主,就絕對不簡單。」果裡也開始憂慮。
「諾斯回家後,你有沒有見過他?」莉琪又問。
「根本見不到,他整天躲在城堡裡,連「獵鷹號」也不去了,不像以前那樣四處亂 跑。」果裡猛撞腦袋,看得出他內心的煩躁,「看樣子,諾斯不是病了,就是被軟禁了 。」
只要諾斯還活著,任何情況莉琪都能接受。他要娶伊娜,要回到貝裡特家,她都心 甘情願,只要確定他是平安的!
「我們現在只有雷米可以問了!」果裡說:「你再耐心等幾天,我會設法把雷米帶 來。」
果裡神父這一去,也是好幾日。莉琪寢食難安,只能分分秒秒的祈禱,白天和黑夜 都是折磨人的酷刑。
當雷米出現在她面前,她人已經瘦了一圈。
他和果裡兩人的面色都異常沉重。莉琪由他們的表情,看到了不祥與倉皇,彷彿發 生的事,比死亡更可怕。
她幾乎不敢問,但仍不得不開口問:「諾斯……他還好嗎?」
雷米看看她,又看看果裡,最後才低下頭說:「他不好,他被下藥了。」
「下藥?下什麼藥?」莉琪不懂。
「一種極可怕的藥。它是由曼陀羅花、黑葉升麻及波斯古傳的迷幻藥力共同磨製而 成的,很巧的,它的名字就叫「忘情之水」。」
忘情之水?不就是那首波斯古詩嗎?你遺忘了我,我在空間,時間都找不到你…… 還有那個故事,一個人很老很老了,還找不到回去的路,深陷在恐怖詭異的幻魅世界中 ……難道諾斯掉進那漩渦,永遠出不來了?
「諾斯到底怎麼了?」她一邊微弱地間,一邊流下淚水,全身顫抖不已。
「他喪失了記憶,很多人事都忘了……」雷米說。
「不只如此。」果裡接口說:「他也喪失了所有的個性、脾氣、熱情、未來、過去 ……一切一切。總而言之,他現在只是一個傀儡,一個癡呆的廢人,不再是從前的諾斯 了……」
這時,連果裡自己都說不下去,他走向角落,捶牆抹淚。
「傀儡……廢人……」莉琪只是呆呆地重複。
「這是真的。」雷米也哭了,「諾斯整天就坐在那裡,不哭不笑,人家叫他吃就吃 ,叫他睡就睡。偶爾說話,也都提童年的事,他完全忘了航海、騎士受勳、隱面俠、獵 鷹號……那些他最喜歡,也最引以為傲的事。」
「所以,他也不記得我了?」莉琪哭紅著眼問。
「反正……反正他就是變成一個好笨好笨的十歲孩子了!」雷米悲憤已極,乾脆說 。
「不!我不相信!他的家人怎麼可以眼睜睜的讓他變成這樣子?這太殘忍了!
太殘忍了!」莉琪揪心裂肺地喊:「我不信啊!」
亞蓓抱著快哭昏的莉琪,怕她傷了自己。
「不!我不能接受!」莉琪哭岔著氣說:「既是藥,必有解藥。讓我見他,他愛我 ,必定能聽見我的呼喚!我不要他留在那個無人的洪荒世界,一直在開門尋找……我要 呼喚他,喚到他醒來!求求你,雷米,帶我去見他……」
他們不懂她在說什麼,只見她瘋了一般的心碎狂亂。
「莉琪,你千萬去不得,你已經以女巫之罪被通緝,若露了面,只有死路一條。」 果裡勸阻著說。
「對!對!情勢對你太不利了。」雷米說。
「現在的我及諾斯,和死又有什麼兩樣呢?」莉琪哀傷地說:「求求你們,讓我試 試看,或許只有我能救諾斯了。」
果裡看著雷米,雷米已然心軟,他看著飄忽不定的燭光,小聲地說:「或許……我 能安排。」
那幾近耳語的聲音,卻重重擊在果裡的心上。他想反對,但看見莉琪那驀然發亮的 臉龐,絕美如雨中百合,便再也說不出任何阻撓的字句。
諾斯像塊磁鐵,若是毀滅,莉琪也非靠近不可,這是連上帝都無可奈何的事呀!
***
那是一片葡萄園谷地,秋收後只剩下枯枝,遠山淡而遙遠,沙土地粗礪磨人。
這是諾斯娶伊娜之後,即將繼承的土地,貝裡特家族因怕他受干擾,特別送他到此 來養病。
谷地邊有一座小巧的別莊,此刻站滿侍衛,為的就是防止莉琪.費羅,他們心目中 擁有魔法的女巫來找諾斯。
一個有陽光的午後,雷米故意安排幾個侍衛去輕鬆一下,自己則帶著諾斯,到稍遠 的葡萄園旁邊散步。
等到脫離別莊大半的視線範圍後,他對諾斯說:「我幫你找莉琪來了,你高興嗎? 」
和往常一樣,諾斯只是呆滯的看他一眼,彷彿陷在半昏沉之中,不知今夕何夕,更 不懂他話中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