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米由船上拿來的酒,一桶又一桶地開,長桌兩旁的人笑語不停。
「怎麼樣,柯倫?今天的歡宴,你還滿意吧?!」蒙德喝得臉都紅了。
「很好。」柯倫簡單地說。他依然是那淡漠的樣子,喝再多都臉不紅氣不喘,彷彿這場婚禮與他無關。
「唉!這算什麼呢?」柯倫的親信瓦卡說:「你應該來看看我們阿帕基城的宮廷盛宴,比這大好幾倍,豪華精緻的程度是你們想像不到的,連英王和法王都要派人來觀摩學習。」
蒙德的臉開始轉綠了。
「瓦卡,你不要隨便信口開河。」柯倫一副漫不經心地說:「阿帕基是十萬人的大城,而塞提只有五萬人,怎麼能相提並論呢?」
這簡直是公然的侮辱!一直坐在旁邊喝悶酒的諾斯,突然發言說:「塞提雖然小,卻有廣大的海洋當腹地,這可是你們阿帕基斯欠缺的。或許幾年後,你們還得向我們觀摩學習呢!」
「沒有錯!海洋中充滿了取之不竭的珍寶,而這些珍寶又塑造出全義大利最美麗的翠西亞,我這不是千里迢迢的來求婚了嗎?」柯倫淡淡一笑,轉向他的新妻子說:「現在該是我們跳舞的時候了吧?」
翠西亞高興地站起來,和丈夫滑向舞池時,她的眼光帶著掩藏不住的崇拜與驕傲。
長桌的人陸續離開,只剩下幾名貝裡特族人。
諾斯忍不住對父親說:「你怎麼會把翠西亞嫁給這種人呢?」
「柯倫有什麼不好?」蒙德回他一句說:「如今他是義大利城邦中最有錢有勢的人,多少女孩子想高攀他呀!他能看中翠西亞,算是我們的幸運!」
「你沒聽過他想稱王的野心嗎?他看中翠西亞,不過是想吞併我們塞提城而已。」諾斯明白的說。
「以前或許是,但現在我是他的岳父了呀!」蒙德不以為然地說:「從今以後,我們不僅沒有被吞併之虞,而且還可以得到許多好處。」
「柯倫的第一任岳父有得到好處嗎?」諾斯反問:「他的女兒被凌虐而死,自己的邦國被奪,還得流亡到海外,這樣的下場,難道不夠我們警惕嗎?」
「那個女孩沒有被凌虐,她是難產死的。」娜塔在一旁解釋說:「而且那個老岳父也並非流亡,他在西班牙過得好好的,全靠柯倫的資助。」
諾斯沒想到父母的雙眼已被蒙蔽到這種程度,他想再進一步舉例,卻被廣場上傳來的喧鬧聲打斷。
最初他們以為是酒後有人打架,結果是一群乞丐及流民眾在廣場上要食物。
柯倫的特衛們揚起鞭子怒吼著:「滾開!今天是我們柯倫那主的婚禮,別用你們身上的骯髒腐臭來觸我們的霉頭。」
諾斯衝過丟,一把握住執鞭的手,說:「不准你們碰這些可憐的人!依照我們塞提城的規矩,任何慶典場合,他們都是受歡迎的!」
「可是我們柯倫那主不允許……」侍衛還是一副蠻橫無禮的模樣。
「我才不管什麼柯邦主倫邦王的。」諾斯狠狠地打斷他們說:「塞提是我的城,你們在我的地盤上,就得聽我的吩咐。」
侍衛猶豫之際,柯倫走過來說:「諾斯已算是我的兄弟,說什麼就是什麼。不過……乞丐畢竟不適合這場面,我只准他們停留一下,這公平吧?」
諾斯的一張臉仍是有些僵硬,顯示出內心的不痛快。
「諾斯,你就別破壞我婚禮的氣氛嘛!」翠西亞挽著丈夫的手說。
在這情況下,能說什麼呢?諾斯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貧病的人,像狗般爭搶丟在地上的殘渣剩菜,然後在皮鞭的威脅下倉皇離去。
他轉過身,面對大宅第,依然是金碧輝煌,依然是衣香鬢影、觥籌交錯的繁華場面。
一個盛裝打扮的淑女用扇子遮住鼻子說:「我最怕看到乞丐了,真是噁心極了!」
「那些比畜生還不如的東西,早該從世界消失了。」伴護她的紳士說。
諾斯雙手握拳,牙咬得死緊。他站了好一會兒,臉上慢慢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。
他招雷米過來,小聲地說:「我們今晚又要行動了。」
雷米知道「行動」這兩個字的意義,他左右看看,小心地說:「不太好吧?!這畢竟是翠西亞小姐的婚禮。」
「對我而言,這是妹妹的婚禮。」諾斯頓一下,笑容冽得更大,「但對「隱面俠」來說,卻只是另一個貴族的奢靡晚宴。」
隱面俠是近幾年來出沒在義大利各處的俠盜,他來無影去無蹤,專門從事劫富濟貧的工作。上流社會的人恨他入骨,下層百姓則奉他為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。
除了雷米,沒有人知道隱面俠就是諾斯,他藉著海上的航行,來掩飾自己飄忽不定的行蹤。
今晚,隱面俠就要在塞提城落腳了!
※※※
夜深了,壁上的火搖搖忽忽,守衛的士兵都帶著酒意,東倒西歪。
諾斯一身黑色打扮,再罩上黑外袍及黑面具,完全融入濃濃的夜色中。
因為今晚的行動,他早就叫雷米在酒桶中放了一些昏迷的藥。酒力和藥力,使四周全是此起彼落的鼾聲。
他從來沒想到會劫掠自家的人,但也因此會酌量個人的財力,拿多或拿少,但對歐澤家族的人就沒有那麼客氣了。
他輕巧地來到柯倫和翠西亞的新房,不想放他們一馬;但隨即轉念一想,柯倫拿了許多傷天害理的錢財,不要回一點,實在心有不甘。
他用特殊的技巧打開門,放眼望去是紅紫色旖旎的帳幕,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異香,床上的人無聲無息。
隨著微弱的光線,他走到放衣服的桌前,熟練的翻出銀幣。驀地,前面的影子移動一大片,他迅速回頭,只見穿著白睡衣的柯倫,穩穩地站在那裡。
「我頭一昏,就覺得不對勁了,果然是有人要作案。」柯倫冷冷地看著他,用力地拍三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