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每個星期到舊金山一次,除了為斐兒的治療外,還處理一些雜事。
又是秋天了,滿山的草枯黃,在陽光下形成奇異的金黃色。
斐兒倚在船舷,看著遠去的陸地,心裡想著柯倫和維薇的故事。她在被催眠時,痛苦是如此真實,對柯倫的恨及對海粟的愛強烈地淹沒她,使她忘記從前冷漠無情,仿如頑石的自己。
「你相信前世今生這回事嗎?」斐兒問正在開船的海粟說。
「如果前世我和你在一起,我就相信。」』海粟調調墨鏡,很瀟灑地笑著說。
「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好?總是災禍。」斐兒歎口氣說:「你現在甚至連事業都沒有了。」
「怕我不能養你嗎?」他開玩笑地說。
「我不是說這個……」斐兒皺皺眉。
「我明白。」他把帆船定在自動駕駛,走過來擁著她說:「傻斐兒,我不是說過嗎?其實『偉岳』董事長一職,我早就當膩了。我才三十歲,已經賺到好幾個別人夢寐以求的一百萬,再下去,生命也變得完全沒有挑戰性,但因為你的出現,讓我的人生有了轉 機,也讓我比從前的汲汲營營更快樂。」
「就當個島主嗎?」她問。
「你說得好像我很好吃懶做的樣子。」海粟哈哈大笑,「不!當然不!我早計劃走研究發展這一方面,尚恩的弟弟傑恩是學電腦的,我們正在合作。雖然我不像某人是史丹福的准博士,但我的腦袋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。」
他酸酸的口氣,令斐兒莞爾一笑。
「你真的覺得我的外貌比王逸凡差,學養也不如他嗎?」他一副拷問的語氣。
「我只認得你,不認得他。」她回答。
海粟的內心仍有無法除去的芥蒂說:「斐兒,這些日子以來,我一直聽你說著恨我的話,那麼愛呢?你學會愛我了嗎?」
斐兒不太習慣這個字眼,只能輕聲說:「維薇是愛柯倫的。」
「去他的維薇、柯倫!」海粟粗魯地說:「我只要斐兒,你愛我嗎?」
對斐兒而言表達感情,即使是最親愛的人,都有如當眾赤裸般令她不自在。
她往後退∼步說:「我們已經在海中央了,我不愛你行嗎?」
海粟承認,他常常不懂她的思考方式,因此需要有更實質的保證,他舊話重提的說:「嫁給我,斐兒。」
「我不是一個適合做妻子的人。」她為難地回答。
「這半年多來,你一直做得很好呀!」他說。
「那是情人,不是妻子。」她搖搖頭說:「作為情人,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,只要討你歡心就好;但做為妻子,就必須融入你的家庭、幫助你的事業,甚至養兒育女,這些我都做不來。」
「不!我不需要你做那些,我只要你!」海粟堅決地說:『你是我的心,人沒有心,如何能活呢?」
「海粟,你一向是個實際的人……」
「就是實際,我才更要娶你!」他打斷她的話,並像教孩子般的說:「你知道什麼叫婚姻嗎?婚姻就是在法律之下,對夫與妻在權利義務上做個公認的保障。換句話說,我可以在最大的範圍內保護你,即使是我死後……」
「不!我不要你死!」她急忙掩住他的口說。
海粟拿下她的手,貼放在心坎上,「所以,你是愛我的啦!因為你從前是不管人死活的……」
斐兒把目光移開,看著他的身後說:「啊!我們的島到了,你再不減速,就要錯過了。」
「我們的島?嗯!我喜歡這個詞!」海粟從容地走過去說:「或許哪天我會從尚恩的手中買下來。」
斐兒不認為這是個好生意,因為太平洋的水位一天天上升,島的面積一日日縮小。不過,目前她是很喜歡這與世隔絕的地方,不需要在爾虞我詐的紅塵間躲躲閃閃。
他們的船停在幾塊木板並湊的碼頭旁,斐兒一跳到陸地上,就看見一個包裹放在水碰不到之處。
「郵船來過了。」海粟困惑地說:「會是誰寄的呢?」
上面的住址是雪城,他立刻明白是永洲的手筆。
他用隨身帶的小刀弄開盒子,裡面竟是一個古希臘長頸雙耳的酒甕,黑亮的釉上,恰巧是阿波羅正要觸及黛芙妮的彩繪。
包裹內還附了一封信,永洲的字跡寫著--
親愛的獅王:
知道你的斐兒最喜歡這個希臘神話故事,所以,裁和雁屏到歐洲旅行時,一見這古甕,就如獲至寶,趕快內來雙手本上。(遺憾的是,真品在博物館內,我們只能買供人擺飾的複製品)此次歐洲的古墓之旅,一切順利,最值得一提的是去義大利北部找一個女巫的墓。
傳說這名女巫被處死後,施法將當時著名的城邦「王子」誘到墓中活埋。研究義大利史的人,一直想解開這段歷史之謎,看是否直有其事。
很可惜的是,傳說中的湖已乾涸,那片被大火燒盡的森林已無跡可循,我們始終找不到那座墳的確切地點。
雁屏對這地方有神奇怪的感覺,說彷彿前生來過,還莫名其妙的哭了幾次。沒辦法,女人總是比較多愁善感些,你說是不是?
我看要得知城邦王子柯倫·歐澤死亡的真相,以及是否有維薇·夏貝諾這樣一個吉普賽女巫的存在,就要等探測技術更發達的時候了!
海粟一看到那兩個中古名字,便驚愕地抬起頭來,把信遞給正在研究古瓷的斐兒,還一邊大叫:「我的天呀!你催眠之中的柯倫和維薇,竟然是存在的!」
斐兒看著信,也陷在亢奮的情緒裡,久久無法說話。
「所以,我們此生是注定來相尋的!」海粟笑著說:「斐兒,你非嫁給我不可,否則如何能了卻柯倫及維薇上輩子的遺憾呢?」
「若許你也該做個催眠,再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柯倫?」斐兒說。
「不!你確定就好,萬一再冒出別的名字來,我可受不了!」海粟趕快統回原來的話題說:「瞧!在天時地利人和之下,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我的求婚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