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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頁

 

  「上!」波格大叫一聲。

  那些熊人沒料到會遭遇突襲,一時失措,竟被撞得東倒西歪。

  亞蓓乘機拉著維薇就跑,但維薇因腳被綁著,沒一會兒就摔跤,亞蓓只好先替她解繩脫布;然而,這一耽擱,朱尼士已奔過來擋住她們的去路。

  「可惡的女巫,你跑不掉的!」他惡狠狠地喊著。

  這時,熊人們己回復鎮靜,拿出腰間的劍開始反撲。這群使慣蠻力的吉普賽人自然不是對手,很快便掛了彩,而維薇又被朱尼土搶了回去。

  「波格快走,不要管我!」維薇叫道,至少她能出聲了。

  「我怎能不管呢?」波格回答時,已被幾個熊人抓起來拳打腳踢。

  「打死他!」朱尼士下令說。

  「不要!」維薇掙扎地說,「放開我們!」

  「快!天快亮了!快把這女巫絞死!」朱尼士說。

  波格只能看見維薇再度消失,他不斷地喊她的名字,完全不覺得身體上的痛苦。

  熊人之一正要拿刀解決他時,亞蓓突然出現,她沒帶面紗,一張疤痕纍纍的臉顯露在月光下,煞是猙獰。

  「啊!魔鬼!」這一叫,抓往波格的人便鬆了手。

  波格帶著亞蓓遁人小巷,他一面捂著傷口,一面說:「我們得救維薇,無論如何都得救她……」

  「但我們打不過那些熊人呀!」亞蓓急得哭了。

  「人不夠……」波格抬頭看見鐘樓,忽然靈機一動的說:「有了,敲鐘!我要把全城的人都敲起來,或許還能阻止那些惡人,救維薇一命吧?」

  他要亞蓓去廣場,自己則往鐘樓爬,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。

  另一頭,維薇赤裸的腳己踩到廣場的石板上,月在西邊的天空,顯得十分脆弱,而東方的天際,已出現亮光。

  六個絞架齊齊並排著,其中一個被套上繩索。但維薇的心卻不在那上面,她只是反覆問著身旁的熊人,「柯倫呢?你們誰是柯倫?既然要絞死我,為什麼沒勇氣拿真面目對我?!」

  「快!快!」朱尼士不停地催促著。

  好冷呀!維薇全身顫抖著,狠心的柯倫,至少也該給她一件披風呀!

  她彷彿又回到十歲的那個夏夜,敵人在身後追著,而十年後他們終於抓到她了,像一場好長好長的恐怖夢魘呀!

  她的腦中又想到與柯倫的纏綿恩愛,和他在昨夜的最後一場舞,他在她耳旁說些沒意義的話,惹得她咯咯笑個不停,他怎能在經過那此事後,又送她上絞架?

  什麼是真?什麼是假?誰的話是事實?

  她想,熊人中沒有一個是柯倫,但柯倫必在某處,看著她走向刑場,那他為何不阻止熊人推她上了絞台,那絞環就在前面等她……

  驀地,寂靜的黑暗中響起洪亮的鐘聲,一個接一個,憤怒的、緊張的、沒有規矩的……夜半鐘響向來是凶兆,只有失火或敵人來侵才會響的。

  維薇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幕奇景,只見廣場四周的房子一一有了燭光,拿著火把的人如幽靈般在街上奔竄著。

  鍾持續地敲著,像遠方有一隻瘋狂的怪獸……

  「快!去看看是誰在敲鐘,阻止他!」未尼士看情況幾乎失去控制,忙說:「立刻處死維薇·夏貝諾!」

  維薇的耳旁彷彿有人在唱著:「如果我將要被吊死,我應該聽見鐘聲敲響,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,七,這就是維薇的未路。」

  爸,媽,經過十年,我還是和你們站在同一個地方了。

  但她不甘心呀!她早該知道,遇到柯倫,沒有人會死而無憾的,只是她付出了身、心和信任,所得到的卻仍是背叛,她死得好不值呀!

  她寧可有個罪名,女巫、暗殺者、造反者,甚至愉竊者都可以,她就是不要成於一個被利用完,只餘殘渣的笨女人!

  柯倫,柯倫,你至少要有風度地送我上死路吧?!

  廣場上的火把愈來愈多,鐘聲也愈來愈紊亂,而眼前的絞環也愈來愈近,直到套上她纖細的脖維薇看著天,藍眼珠暗沉,在這絕望的時刻,詛咒沒有用,哀傷也沒有用,她唯一所求的,是不讓他們絞死她。

  她不要伸舌凸眼,變成醜陋的模樣,好順他們的意。她曾多次逃離歐澤家的魔掌,這次也不例外!

  用什麼方式呢?她能有什麼方式呢?

  突然,她對天大喊著:「柯倫,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?你雖然擁有我的心,但我的死亡,你卻永遠觸碰不到!」

  她說完,便猛地咬住舌頭,雙眸緊緊的閉著,全身僵直--

  當熊人要將繩索拉緊時,她便身體一軟,整個人滑了下來,蒼白卻依然美麗的臉龐向著天,然後,她的嘴角有血絲滲出,再來是眼、鼻孔,最後是兩個耳朵。

  紅色的血在她雪白的臉上緩緩地流動,像是人間最終、最痛楚的控訴。

  熊人及士兵們嚇得往外逃竄,沒有人敢再靠近她。

  驚呆的群眾裡,有個滿臉疤痕的女孩衝上來。用手忙擦著那仍不停汨汨流出的血七孔,口裡喃念著:「怎不止呢?怎不止呢……」

  「維薇,我的維薇死了,你們所有的人害死她了!」亞蓓用哀傷至極的聲音高喊著:「你們都是兇手!」

  那斷魂般的嚎哭傳得極遠,高處的鐘聲,在最後一響之後,如碎裂般,戛然而止。

  § § §

  柯倫覺得自己陷在很深的夢裡,極黑極黑。所以,時空完全消失,意識也歸於零。

  然後,鐘聲穿透他的昏沉,原本地是醒不過來的,但居於多年來對夜半敲鐘的警惕,本能戰勝了一切,而且那鐘鳴不只一次,暗藏的情緒有急、有慌、有怒、有恨,像長針猛地鑽進他的腦袋裡,想忽視都困難。

  「有敵人來了嗎?」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,並從床上掉下來。

  「維薇呢?」他的第二個念頭竄過。

  他站直身,卻又撲倒,腦袋沉重得不像話。他記得他在前廳和叔叔及武士們一塊兒喝酒,大家心情很好,都多灌了幾杯,結果就不省人事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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