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如意合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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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頁

 

  「牧雍一點都沒提到。」克宇看起來有些茫然失措,「可是,這種婚姻沒有感情和幸福可言,你還要嫁嗎?」

  「我湊巧很欣賞我的未婚夫,也願意守這個婚約!」她把戲演到底,還帶著一抹笑容,有種對牧雍報復的快感。但克宇可慘極了,他彷彿受到莫大的打擊,垂頭喪氣的樣子令人不忍。

  璇芝一反平日的矜持,拍拍他的手臂說:

  「對不起喔!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,有才氣又豪爽,只可惜我已訂了終身;不過,天涯何處無芳草,北京城那麼多姑娘,總會碰到你的有緣人。」

  「不必安慰我,我是個能夠接受失敗的人,無緣就是無緣,我絕不強人所難。」

  他苦笑說:「我最氣的是牧雍,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,害我出了那麼大的糗。」

  璇芝只要不做聲,必會造成兩個男人之間的心結及芥蒂,但她的心尚未如此狠毒,只有委婉地說:

  「牧雍是我極遠的表哥,並不清楚我的事,他所說關於我的部分都是不准的,你不必向他打聽我。」

  「所以,他也不是有意瞞我的。」他自己下結論說。

  「嗯!」璇芝用力點點頭。

  那日,克宇仍很有君子風度地送她回學校,兩人一路談著,氣氛很友善,也比以前熱絡許多。

  待璇芝一人獨處,湖畔種種的情緒又回來,擾得她什麼事都沒辦法做,而那愁緒多半是牧雍和曹小姐雙雙離去的情景,還有他要將她「推」給劉克宇的事實。

  她在房間內不斷地來回踱步,但愈走愈窄、愈想愈悶,好像她那找不著出口的痛苦及迷惑,只能發出聲聲怨歎。

  ※ ※ ※

  牧雍也在梧桐樹下來回踱步。

  他是曹司長的座車一到胡同口,家門也沒進,就騎著自行車往女師飛奔而來。他不知道寧欣回來了沒有,但他人就是一刻也靜不下來。

  然而,自行車才停下沒多久,就偏偏被他撞見克宇送璇芝回宿舍的場面,他們兩個單獨相處,又談笑風生,看得牧雍七孔生煙,人像要燒起來一般。

  這個璇芝也太不知避諱了!雖說現在講究自由開放的風氣,但女子仍要顧及名節,她這樣隨意和男子走在大街上,成何體統?至少她和他的如意婚約尚未結清,總要有些顧忌吧?

  還有克宇,太不講朋友道義了!他不是一直暗示璇芝是追不得的嗎?克宇竟還當他的面,帶她去遊山玩水,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君子不奪人所……呃……反正很不應該就對了。

  他這一生從沒像這樣失去控制地憤怒過,但氣歸氣,他的內心深處仍有一絲理智告訴他,他沒有理由來干涉別人的自由交往,所以他不敢真的喚璇芝出來問話,只能在她的窗外像個瘋子般猛繞圓圈。

  璇芝打開窗子,想看梧桐樹,卻看到立在樹下望著她的牧雍,兩人四目交接,全是藏不住的苦澀。

  他是來監視她的嗎?他還敢來?璇芝心如浮湧的潮水,漫湮一切,還來不及思考,人就走出宿舍。

  「你……你又來做什麼?」她一見他,就衝出口說。

  「我正好看見你和克宇狀似親密地走回來。」他的語氣中有很明顯的指責。

  「你沒資格管我!」

  這話對璇芝而言無異是火上加油,她更憤怒地說:

  「你自己還不是在外面公然和曹司長的女兒出雙入對嗎?」

  「我那是應酬,旁邊還有許多人在場,我和曹小姐從來沒像你和克宇這樣單獨走在一起過!」牧雍回駁說。

  「單獨在一起又如何?還不都是拜你所賜?!」她提起就一肚子怨!

  「你竟鼓勵他來追求我,不但用了『同意』兩個字,還更揚言要『擔保』!你這不是太過份了嗎?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!」

  「我……我並沒有……」

  牧雍解釋不下去,只說:

  「無論如何,不用我的『同意』和『擔保』,你似乎已經答應克宇的追求了。」

  他把她當成哪一種女人了?處處招蜂引蝶嗎?看到他那自作聰明的樣子,璇芝連否認的力氣都使不出來。

  她絞著手帕,站穩腳步,用一種不讓自己崩潰的口吻說:

  「答應或不答應,都與你無關,我沒有義務向你表明什麼!」

  又是那拒他千里的倔強面孔,從一開始,他們就很不對頭,這種不對頭又引起他的痛苦,讓他必須去挽回彼此間的劣勢。

  他忍住心中的焦灼情緒,試圖冷靜的說:

  「你是沒有義務,但我老覺得自己有照顧你的責任。出門在外一切都難,尤其你又是個女孩子家,我只是希望你多小心,別因一時衝動,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。」

  「你認為我接受劉克字的追求會後悔莫及?」她無法置信地問。

  「至少我覺得克宇不太適合你。」他很流利地說出,彷彿已在心中放了許久。

  「第一,他的個性很急躁外向,而你屬於內斂安靜的,我怕你會受不了他。第二,他的家是從商的,沒有官宦及詩書的背景,我怕你會不習慣。第三,呃……」

  「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對待朋友的!一面允諾幫他忙,一面又扯他的後腿,簡直是兩面人!」璇芝打斷他說。

  「我所做的種種,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名譽和未來著想!」他激動地說,只差沒有掏心剖肺了。

  他不說這一句還好,一說又勾起了她所有的委屈和傷心往事。

  她用最重的言語來阻止那種銳痛,出口便成控訴,「我的名譽和未來不早就被你毀過一次了嗎?而現在,你還來繼續毀我的自由與獨立!在我的心裡,害我離家在外的不是傳統封建,不是吃人禮教,而是你!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大的禍害!」

  夠了!他得到的教訓及責怪還不足以讓他死心嗎?從運河拉她上船的那一刻起,她所表現的就是排斥和痛恨;到了北京,她更堅決兩人要保持距離,每次話一出口,就如刀光劍影,砍得人閃避不及,只有傷痕纍纍的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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