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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是特地來我跟前發呆的嗎?」
「不是不是!」羞死人了,她到底望著他發癡多久?看起來一定蠢斃了。「我是有事、想、和你談談。」
「談什麼?」
說話不要那麼冷淡嘛。他都不知道,她要儲存多少勇氣才敢這樣主動站到他門前。
「那個,關於我們前幾天那場很不愉快的爭執……」
募地,她被一隻巨掌悍然抬起她一直低垂的小臉,對往高高在上的那張俊容。
「那場爭執怎樣?」
「呃……」原來他是要她看著他回話。可是,這樣她反而更難想起準備了半天的說辭。「我想了很久……」
「想什麼?」
「想你說的……我們先放下各自的什麼衣件,還有筷子跟……」噢,她到底在說什麼,已經預想好的東西怎麼到這時突然變得一團混亂?「就是,反正,用我的話來說就是呃,我……帶你去我家一趟好不好?」
「去敬謹親王府做什麼?」
「不是去元寧格格家,而是去我家。」她急切地聲明著,深怕話說到一半又被他的誤解打斷。「你先假裝我不是元寧格格,而是一個江湖賣藝的。我帶你去看我一直居住的地方,你就可以判斷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。」
「可是我累了。」
「喔。」她失落地垂下腦袋,想了想,又不死心地抬頭遊說,「那我等你午睡過後再帶你去,好不好?」
「我是對你的遊戲感到疲累。」
她沒有在玩遊戲啊。
「從你離家出走前到離家出走後,這一連串演技都很精采,我也已經盡力配合。但我現在必須坦白,我累了。」
他孤冷的疲憊感令齊娃心驚。武靈阿完全放棄了她……這感覺,比被他惡霸相向還可怕。
「我以為你過去說你想離家,想拋卻格格身份,想過過不同的生活,只是你平日的遊戲之一。」一如她愛在床第間扮演各種不同的角色。「可我沒想到你這回會來真的,演得如此徹底。」
齊娃愣住,從不知道元寧私下有這種怪僻。難怪,武靈阿會對她有那麼深的誤解。
他狀似心灰意冷,實則精銳地觀察著,測試她是否真的失去過往的記憶,如果他探查到的消息無誤的話。
「元寧格格以前……呃,我以前,就很喜歡玩這種改變身份的遊戲嗎?」
「只是你從不像這次,直接搬上檯面玩。」
要命,她對元寧格格的印象愈來愈混亂。有一點可以確定的,就是武靈阿鐵了心要拿她當元寧格格看待,不接受其它的可能性。除非——
「撇開什麼假扮遊戲不說,你不想去我平日住的地方看看嗎?」只要他看了,就會知道她不可能是元寧格格。一個人不可能同時異地存在著。
「我說過,我不想去。」
他愈是拒絕,齊娃邀得愈是急切。
「就當我們只是出去走走,怎麼樣?或者……讓你見識我在街頭賣藝的本領如何?你還沒看過我當街表演的功力吧,你聽過我的叫賣吆喝嗎?不然,你也可以把這當做是……」
「這是不是你的東西?」
她怔怔眨眼,望著他從門板內拎出的籃子,裡頭盛著各色各樣已完成和半完成的帶子。
「呃,那是我的東西,沒錯。」
「用來幹嘛?」
「打發時間,順便準備以後拿來賣啊。」反正她待在王府的大半時候都很閒,不如為將來回歸到小老百姓生活的生計提早做打算。「這種帶子很好賣。當天氣不好,我和小桂沒法上街賣藝時我就賣這個,很多姑娘大嬸夫人什麼的都會來跟我買。只是編這個很花時間,花樣複雜的帶子一條就可以編掉我一天……」
「你沒事都跑到我這裡——編這個?」
這樣也冒犯到他地盤的尊貴了?「對不起。你秋獵回府的那天發生太多事,我一時忘記帶走才會留在這裡……但是,我絕沒有因此動到你房裡的任何東西。」
他淡淡流露難以察覺的滿意,看得不明所以的齊娃更是緊張。
「我們走吧。」
她一愣。「去哪裡?」
武靈阿回以不悅的斜睨。「你不是說要帶我看你住的地方?」
「喔!對、對!」她興奮地往前引領,繼而又想到什麼地往他門內趕去,卻被他健臂攔腰一擋,不得前進。
「做什麼?大門方向在那裡。」
「我想拿回我那籃……」
「走吧。」
他直接把急聲勸阻的小人兒掛在右臂上,大步而去,留下那籃她在這房內切切等他回來的日日思念,串串情意。
任武靈阿再怎麼博學多聞、遍覽群籍,也沒親眼見識過下層社會的生活。
齊娃住的小豆腐池胡同,門對門,院落連院落。過了門樓,過了雜院,過了各家各戶凌亂堆積的家當,她一路滔滔介紹著,大刺刺地帶他穿越別人家正門,繞往後廂,通過廚房,走往另一處雜院。
旁人不斷投以錯愕與驚異,使勁兒注目一身華服、氣勢英武的俊美男子,俯頭側身地通過重重障礙,跟著秀麗的小人兒前行。
並非他的高大健壯令他不自在,而是一種格格不入的突兀感,讓他飽受詭譎的眼光包圍。
「這裡,快到了!」她欣喜地引領著,努力忽視武靈阿越發緊蹙的眉頭。「那是我娘改嫁後留給我的房子,因為我和小桂兩個人住實在太空了,就分租給別人一起住。不過大家的日子都很辛苦,不一定繳得起房租,而我和小桂掙的錢也滿夠用的,所以——小桂!」
她興奮地叫著衝入雜亂堂屋側的小廂房。
「我一聽裡頭有人在吊嗓子,就知道是你!」
「你怎麼跑回來了?」
「你呢?你為什麼都不回碩王府跟我聯繫?」
小桂一見隨後擠進廂房的巨大人影,立刻繃起敵視的神情。「他來做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