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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來人!把這身份不明的傢伙給我拿下!」先前才替齊娃挺身直言的亭蘭,突然大爆格格火氣。
啊?不會吧,她的底細這麼簡單就給識破了?可是……
齊娃傻傻四望圍困她的多名侍衛。瞥至寶欽,但見他難以置信地呆立在一旁;轉視眾女,全都戒備地回瞪,滿臉敵意;瞅向武靈阿……他竟也事不關己地袖手旁觀,無有出面搭救的意思。
不會吧,這真的就是她的末路?
「你到底是不是元寧?」亭蘭仍固執地想給她機會。她看來明明就是啊。
「呃……我呃……其實……」
「她若是,又何必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?」千佳冷冷補上一句,頓時氣得亭蘭一肚子羞憤。
「你是誰?又是怎麼混進來的?!」她恨罵。
「不是我……是四哥他……」
「還敢把責任往別人頭上推!我問的是你施了什麼手段混入此地,給我說!」
她沒有施什麼手段,她真是四貝勒帶進來的呀。
「不說?」性格悍直的亭蘭向來最恨人耍弄迂迴手段。「你們把她押往衙門,聽候發落!」
「喳!」侍衛們氣勢如山地重吼。
不行!她不能被逮入衙門!四貝勒曾警告過,這事著是牽扯到衙門,就全盤毀了。因為這是混亂宗室血統的大罪,一旦東窗事發,四貝勒為保全族性命,絕對不能承認參與,屆時她就得背負所有罪名,恐怕連小桂也難逃追查重判。
「把她給我拖出去!」
誰來救她?為什麼沒人站出來?為什麼冷眼旁觀?她不要死啊——
「住手!」
一句輕微卻有力的唱斥,驟然凝住侍衛架走齊娃的勢子。
眾人詫異,凝視著那斥責所來的方向。
第二章
「玩笑開夠了吧?再胡鬧下去,我叫你們全吃不了兜著走!」
眾人呆望著齊娃驟然改變的堅決氣焰。
「我已經叫你們住手了,還抓著我做什麼?」齊娃不悅地一瞟架住她雙臂的左右侍衛,攝得他們趕緊收手退下,躬著身子乖乖待命。
齊娃乘勢以篤定的雙眼緩緩掃射全場,猛然一轉頭,瞠著火眼金睛大瞪千佳郡主,令對方不自覺地擺下環胸的雙手,緊張以待。
「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?」齊娃正面挑戰。
「我哪有什麼意見?」
「那為什麼說我不是元寧?」
「你沒有證據證明你是。」
「你也沒有證據證明我不是!」
千佳給齊娃這一厲喝,差點動搖精銳的態勢。「你的指甲。」
「我的指甲怎麼樣?我前陣子跟四哥學跑馬,就一口氣把它全剪了。留著長指甲,教我怎麼握韁繩?!」
「可你明明最愛用長指甲撥琴……」
「我現在不愛了!你還有什麼意見嗎?」
「你……你凶什麼。」連千佳的超然立場都有些招架不住。「你平日從不這麼兇惡說話,這根本不像你的性格。」
「因為你本來就不曾認識過真正的我。」
這一記,又將得千佳啞口無言,卻硬是力圖扳回顏面。「怎麼,你早不揭穿晚不揭穿自己的真面目,偏偏挑在外頭盛傳你失蹤的時候才說,時機也未免太巧,」
「我不是因為那個流言才想揭穿自己,而是因為這樁婚事。」
登時全場目光移至魁梧慵懶的巨大人影上,他只一逕專注地盯著齊娃,斜倚在樹旁,齊娃卻死也不敢朝他望,使勁繼續揣摩著小桂平常蠻悍的語氣和神態,以惡攻惡。
反正凶的怕狠的,狠的怕不要命的。她豁出去了!
「我……我已經膩了我平日的模樣,也不想在大家對我的這層誤解下嫁給武靈阿,然後在婚後抱怨他想娶的不是我這種人。我煩透了別人對我的看法,我決定要做我自己!」
「元寧,你……怎能說這種話?」詩社的格格們錯愕連連,紛紛驚問。「難道你以前對我們的態度都是在作假?」
齊娃斜瞟著一側的紅艷花朵,硬生生地吞口水。「對,我的確一直都在作假。」
「你很喜歡來詩社跟我們談天說地,也是假的?」亭蘭突然受傷地高聲切入。
齊娃深深呼吸。「是假的。」
「你說我們是你今生最好的朋友、詩社是你最愜意坦然的地方也是假的?」
「沒錯。」
「我做錯了什麼,竟讓你得用這種惺惺作態的手段對付我?」
「不是你的緣故,而是我的終身大事讓我想開了很多事。」
「包括發覺我們根本算不上朋友?」
完了,她簡直騎虎難下。她實在不願傷害亭蘭這麼個坦誠率直的好人,可她也得顧自己和小桂的性命呀。「我……不會說我們不是朋友,只是我不想再戴著面具與人相處了。」
「那我們之前的交情算什麼?!」亭蘭顫聲怒喝。
「對不起。」
「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,我甚至希望你永遠不曾拿下那張面具,讓我看到內心那麼醜陋的你!」她泣聲吼完,悲憤地大步離去,一大票格格們也趕緊追著,劃清界線。
方纔還熱熱鬧鬧的薔薇院,一下就變得萬分蕭條,只留下齊娃、寶欽、武靈阿。
寶欽左右為難地枯立良久,很想跟齊娃好好談談,卻礙於武靈阿壓迫性的存在感,只得先轉移陣地再說。
「元寧,我們回大廳去吧。」
「我不去。」
寶欽怔住,看她直視花叢的僵硬神情半晌,才想到她的反常或許正是因為武靈阿……
「要我留下來陪你嗎?」
「不要。」
寶欽瞭然,淡淡回身輕喃一句:「我等你四哥要走時再來叫你。」
齊娃幾乎是在寶欽轉身離去的同時軟下雙膝,整個人癱坐在小花亭的椅上,無法自主地急急打顫,一身冷汗。
捱……捱過去了。可是,這次她勉強從殺頭邊緣逃回來,下次呢?而且她為了自保,一口氣毀了元寧和她朋友們之間的關係,搞出一團爛攤子,教四貝勒怎麼收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