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紫色星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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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1 頁

 

  她提了簡便的行李,就到醫院門口搭計程車。 這個計畫是方才在浴室中想到的,看到智威的冷漠及毫不隱藏的厭惡,更加強她的決心。 如果他們一家三口都死在薩城,他一定更快樂吧!倩容擦著淚想,外面的藍天又被她一 路哭模糊了。

  ***

  智威聽完歌劇,又請茱莉吃了一頓大餐,在天全黑時才一副浪子模樣回去,他進門時還在想,或許他不該拒絕去俱樂部跳舞。 母親和大嫂帶著侄兒、侄女們在客廳看電視,他左右看看都沒有倩容的影子。 哼!她八成在睡覺,像客人一般享受著。 他脫下西裝,拉下領帶,還來不及答完母親的話就往樓上跑,每個客房都被他打開,但都整整齊齊的像沒人住。 倩容呢?他納悶著。

  恰巧敏敏由房間出來,手上還抱著喂完奶的小立。 他走過去問:「倩容呢?」

  「你還問她做什麼?我以為你不想再看到她了。」敏敏冷著一張臉說。

  「倩容呢?她為什麼不在客房?」他執拗地問。

  「她直接從醫院到機場,飛到薩國去了」敏敏沒好氣地說。

  「什麼?」他全身的血直衝到腦門,人差點站不住,「妳竟讓她去薩國? 那裡戰火連天、死傷遍地,她一個孤弱女子,妳竟然讓她到那種地方?」 偌大的客廳頓時安靜下來,十幾隻眼睛同時從挑高的空間向上望著他,看他在二樓長廊 瘋狂地叫著。

  「你把人家父兄送到那裡,她當然要去呀!」敏敏無畏地直視他,「而且你態度那麼差, 她根本不相信你會去救人,她不靠自己,難道還指望你嗎?」

  「天呀!」智威捏緊拳頭說:「她病還沒好,人又那麼虛弱,像風一吹就會化掉,她去能 做什麼呢?那些槍彈、士兵、饑民……天呀!她還能活嗎……」

  「她說不關你的事。」他的神情令她有些不安。 「天殺的不關我的事!」他的青筋隨著怒吼爆出。 小立「哇!」地一聲大哭起來,信威由書房跑出來,看見這一團亂,馬上把兒子交給上 樓來抱的母親,自己則把快要失去理智的智威拖進房內。

  「她竟然沒有阻止倩容!」智威到書房時仍吼著。

  「怎麼沒有?」信威用嚴厲的聲音說,「敏敏還巴巴地追去機場,死勸活勸,你的紀倩容就是不肯回 來。腳長在她身上,我們能怎麼樣?難不成去擋她的飛機嗎?」

  「是該擋!那個鬼地方早就不該有任何航班了!」智威一拳打在桌子上。

  敏敏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激烈,既意外又不解,忍不住問:「你不是恨她嗎?說她多 虛偽可惡嗎?為什麼要生氣?為什麼要在乎?」

  「我不在乎,但我生氣,我恨不得一箭穿透她的心!」智威雙眼佈滿紅絲地說:「她是天底下最笨的白癡!她不知道什麼叫戰區,電視上至少也看過,一個男人進去都會死無全屍了, 她一個女人能做什麼?這不是故意要把我弄得精神錯亂她才甘心嗎?」

  「智威,你真莫名其妙,她已經自己走了,又不願意麻煩我們,你還咒她罵她做什麼?」 信威也糊塗了。

  一種女性的直覺,讓敏敏心有所感,她換個口氣,不再刺激他,改用很溫和的語氣說: 「倩容說她有辦法。她說薩國是個天王教國家,無論政府軍或反叛軍都對教會存著一番敬意。 而她和教會很熟,或許比家志那票硬闖的亡命之徒,還更有希望救出她的家人。」

  「見鬼的教會!她以為她有上帝的不死之身,她以為基督那穌是防彈衣嗎? 她……她甚至連個十字架都沒帶……」智威的聲音愈說愈低,他撫著頸上的煉子喃喃說: 「我的紫色星辰,我準備要將妳丟進黑色的河流,妳卻非逼著我跳入萬丈深淵不可!就像那愚蠢的赫肯,竟會為一顆星星跳崖自殺……」

  「他在胡說什麼?」信威一頭霧水,「一下星星,一下河流,一下又跳崖自殺?」

  才說完「殺」字,智威就衝了出去,敏敏、信威急忙追著,生怕他會直接跳下樓。 結果他是回房,乒乓砰砰地翻箱倒櫃,到浴室套一件牛仔褲,拿了一個旅行袋就要出 門。

  「你要去哪裡?」信威阻止他說。 「去薩國。」他簡單地回 答,繼續往前走。

  「你瘋了!好!別說那裡在打仗,你可能有生命危險,」信威氣惱地說:「還有合併案, 明天就要簽約了,那是你辛苦得來的成果,你不親自接收嗎?」

  「你去簽約就好,不必我在場!」智威穿上鞋子。

  「你要把功勞成果全讓給我?」信威無法署信地說。

  「你要的話全拿去,公司、股票,我不在乎!」智威坐上車子說;「我只要去找倩容,沒有她,我絕不回 來!」

  汽車一溜煙消失在黑夜中,只有那雨盞車尾燈遠遠迤邐著,直到看不見為止。

  「我真不懂,他辛辛苦苦的綁架她,又萬般地羞辱她,現在竟不顧危險要去找她。」信 威搖搖頭說:「他是哪裡出了毛病?」

  「他沒有毛病,他只是愛上倩容,而且兩年前就愛她了。」敏敏露出一個模糊的微笑說。

  「他愛她?妳沒弄錯吧?」信威不同意地說:「他如果愛她,為什麼還對她那麼壞,又口出惡言、又身心折磨的?智威不是有虐待狂的人,我看是恨還差不多!」

  「嘿!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對我的嗎?」敏敏挽住丈夫的手臂,眼神晶亮地說:「你不是因為固執愚鈍,把我們兩個都搞得慘兮兮的嗎?」

  信威望著她,沉醉在她的眸子裡,說:「怎麼忘得掉?我只是沒想到有人也會和我們一樣,愛得那麼慘烈。」

  「很慘烈嗎?」敏敏輕笑著說。

  「是呀!四個傷痕都還在,愛妳真讓我元氣大傷。」他吻著她的唇說:「難怪人家說真愛 一輩子只有一次,再多,命都沒有了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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