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灰意冷地說:「如果你這麼想,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,你若不希望我再來打擾你,我就不再來了。」
這話聽到靈均的心裡,像重重的一拳。他那麼辛苦的追到這兒來,又在外面站了一晚,就如此輕易說放棄嗎?可見他的愛也不夠深,靈均的眸子浮上淚光。
「英浩,人在氣頭上,絕話是不能亂說的……」德威皺著眉說。
「他走好了!本來就沒有人要他來!」靈均忍住眼淚,對著德威說:「你也別管我們了,你自己的事不更嚴重嗎?你現在要怎麼對我阿姨交代呢?她可是守你一輩子了,入世入不了,出家出不了,看你又給她惹出許多是非來!
「你都告訴她了嗎?」德威問以緣:「一切一切,包括我們是她的……」
「我只說我們是夫妻……」以緣忙打斷他說:「你不覺得這些就已經夠靈均受了嗎?」
「可是... 」
德威一臉的不贊同,他才說兩個字,身上的電話突然響起,他不耐地接聽,表情慢慢變得凝重,幾乎到灰敗。
「雪子割腕自殺,現在人在醫院。」放下電話,他喃喃地說。
現場一片震驚,以緣先恢復冷靜,對德威說:「你快去吧!她需要你!」
「她是故意的,她就是不肯放過我,不想成全我們!」德威額爆青筋的說。
「你必須由她的立場想,她一定非常痛苦,才這麼走極端的!」以緣推著他出去,「你快走吧!她一天是俞太太,你就有不可免的情義在,你快去吧!
「以緣,你不會因此離開我吧?」德威握著她的手說:「記住,我不能沒有你!
「我會記住。」以緣點著頭說。
德威百般不放心,歎口氣後才走出們。
以緣又忙推著一旁呆愣的英浩說:「你也快跟去吧!看著你姑丈,別讓他出事情。」
英浩看了靈均一眼,她把頭轉開,他遲疑幾秒,也消失在黑夜之中。
「這算什麼呢?我們又算什麼呢?」他一走,靈均就說:「你是德威的正牌太太,卻露個臉也有詛咒!
「的確是詛咒呀!」以緣所有的鎮靜都消失了,她跪坐在團蒲上說:「眾生菩薩,我的癡又造了多少孽呀!」
「阿姨!不要這麼說,你沒有罪!」靈均抱著以緣,難過地說。
「雪子更沒有罪呀!」以緣眉頭深鎖地說。
『都是俞叔叔,他既然愛你,就不該再娶妻,即使認為你死了,也不可以三心二意。」靈均說。
「靈均,不要這樣說你俞叔叔,人生並不是像一加一那麼簡單,你對英浩也太苛求完美了。」以緣無奈地說。
「做錯事的又不是我!」靈均仍然嘴硬的說。
以緣輕輕搖頭,念著「六祖壇經」中的話——
前念不生即心,
後會不滅即佛.
成一切相即心,
離一切相即佛。
靈均自幼隨外婆、阿姨吃齋念佛,多少也有些慧根,她問:「你是不是要離開俞叔叔?」
「靈均,你已經長大了,或許是我該走的時候了。」以緣哀傷地說。
「不!我捨不得,俞叔叔也不能沒有你呀!」靈均反對地說。
以緣欲言又止,最後乾脆保持沉默。她拿起念珠,靜靜地為雪子析福,願她平安無事。
靈均則坐在椅子上,望著綠竹發呆,耳旁頌經聲傳來,原本是莊嚴,原本是淨心,但不知為什麼,在靈均聽來,卻帶著深沉的悲哀,不知不覺地,她的臉上掛了兩行清淚。
第八章
茶几上,德威送回的紫晶水仙,也泛著一股幽淒。
醫院的急診處,亮著如白晝的燈火。走廊盡頭的手術室,森森緊閉。不遠處另辟的房間,有壓低的說話聲傳來。
「你還好吧?要不要再躺一下?」信威幫著敏敏調姿勢問。
敏敏歪在長沙發上,臉色略微蒼白地說:「只是輸一點血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
「好在你和雪子都是A型血,外人的我們還不放心呢!」仲慧在一旁說。
「很難想像,大嫂平日那麼溫溫順順的人,怎麼會做出那麼激烈的事情來?」佳洛表情沉重地說:「兩刀下去,連動脈都劃破了,若不是發現得早,血都會流光呢!」
「可不是!找到雪子的公寓時,看到遍地的血,人都嚇呆了。」仲慧心有餘悸地說:「我就料到一定會出事!我在英浩那裡,整晚心神不寧,電話又不通,俞頜愈不對,所以也不管多晚,就衝過去看,結果……唉!雪子八成和德威吵過架,又加上找那女人時受了委屈,就一時想不開了。
「我還是不相信,一向穩重自持,嫉惡如仇的大哥,怎麼會有外遇呢?」佳洛已經不知說過多少遍了。
「會不會是一場誤會呢?」敏敏說:「方阿姨和靈均我都認識,她們篤信佛教,是非常好的人,根本不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。
「可是罪證確鑿呀!我都親眼看見照片了,德威和方以緣摟摟抱抱的,甚至和方靈均眉來眼去。」仲慧說:「雪子一直都是很冷靜有條理的人,她不會只為一個謠言就去自殺,她一定是查明了真相,又挽回不了,才出此下策的。」
「不!大哥不做這種絕情絕義的事,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。」佳洛還是站在德威這邊。
「我也這麼認為。」敏敏加了一句。
「你們那大哥是被慣壞了,都到這個節骨眼了,你們還替他說話。」仲慧不高興地說:「你們不知道那兩個女人有多厲害,連英浩都差點被騙呢!
「好了,再爭也沒有用了,一切只有等大哥來了,才能真相大白。」信威說:「不過大嫂也太衝動了,不聲不響跑回台灣,又捉人、又自殺,如果事情驚動了雙方長輩或新聞界,那就麻煩了。」
「雲朋不是已經去封鎖消息了嗎?」敏敏寬慰他說。
「就怕紙會包不住火。」信威皺著眉說。
「形象!形象!」仲慧沒好氣地說:「你們只會顧到德威和俞慶的形象,雪於若有個什麼,你們最難交代的是鐮田家族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