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!他不能在這關鍵時刻讓雲朋見到敏敏,所以想到了用安眠藥的方法。沒有天時地利給他好好發揮,只好來刺激的,先綁架她再說。
事不宜遲,信威走到敏敏的房間幫她整理出一袋衣物。房內的佈置色調又令他驚訝,沒有粉紅輕紗的旖旎誘惑,只有很清雅的花花朵朵,似一般小女孩的房間。呀!當然,雲朋是吃這一套的。敏敏甚至還叫雲朋「張大哥」,這套掩人耳目,就把聰明一時的雲朋耍得團團轉!
信威唇邊泛起冷笑。他和雲朋相識多年,雲朋在法庭上可以口若懸河,咄咄逼人,無人會懷疑他的辯才,但私底下卻不是多嘴的人。雲朋很少對人婆婆媽媽地溫情,除了兩個寶貝孩子,連對佳洛也不會甜言蜜語。信威初以為是雲朋在孤兒院待太久,又一直單打獨鬥的關係,原來他的溫柔是另有所用。
由他們的對話,信威的判斷是,雲朋尚未佔到什麼便宜,但明的沒有,暗的眉來眼去卻持續進行,而且有波濤洶湧的跡象。如果等敏敏畢了業,回去當了雲朋的競選助理,醜聞就擋不住了,不但影響到雲朋的前程、佳洛的婚姻,對俞慶想跨入政界,也是一大挫傷。而唯一坐收漁利的是敏敏,由一個三餐不續的貧民窟女孩,一躍而成為社交名人,下一步還不知要爬到哪裡呢?真是太厲害了!此時她還故作高貴、裝純真,信威一向最恨「偽品」,他有這個義務來揭開敏敏的真面目。
打開敏敏的衣櫥,衣服不多,卻都是專櫃名牌,一個學生若無支援外快,絕負擔不起。敏敏品味相當淡雅,皆偏黑白的系列,他一面放進旅行箱,一面想這是否只是她的「戲服」之一?她和劉家志在一起又穿什麼?那小混混大概喜歡看她穿露背和超短的裙子吧!想到此,信威不禁咬牙切齒,把皮箱用力一關,發洩不滿的情緒。
對了,化妝品。梳妝台上的東西少得教人意外,信威印象中的女人光是臉上的保養品就可以有幾十種,更別說全身的,包括指甲在內。敏敏就幾罐蘭蔻的,手一抓就可拿完,無論現在是雲朋或誰在包養她,財力似乎也是有限。他可不會如此虧待他的女人。
夜已深。信威很有條理地清下萬聖節的裝飾品,拉下窗簾,寫了張「暫勿送信」的紙條放在郵箱,讓敏敏看來一副出遠門的樣子。威爾斯的房子原本就是租的,不必他操心。一切就緒後,他又回到敏敏的面前,她依然熟睡著,依然純潔的樣子,他呆望一會,抱起她柔軟輕盈的身子,放在車子前座,還替她蓋上了厚毯子。
車子出了車庫,往山下開去,機場有小飛機在等他們。
這對信威也是絕無僅有的經驗,三更半夜地,像一個江洋大盜搶奪民間女子!如果人家知道了,不笑掉大牙才怪。女人對他而言,就如源源不斷的流水,甚至不用他取瓢來飲,就自動送上門。
他很清楚自己在這方面一向得天獨厚。在歐洲重階級的觀念,他雖是黃種人,卻來自富可敵國的家庭,可算東方的王子,吸引了不少白膚的西方少女,尤其法國女孩早熟開放,更教人銷魂。美國重利、重體魄,他的大方及俊挺外表,美國女人亦趨之若鶩。幸好他家教嚴格,自制力亦強,荒唐之中自有分寸,學業成績都是拔尖,在哈佛還在短時間內修完企管及電機雙學位。正式進入家族企業,之後就娶了商業世家,也是老爸好友的女兒雅琳。
雅琳和信威自幼就認識,但他一直出門在外,雅琳又只和佳洛玩在一起,對她實在印象不深刻。大了,雙方父母有意地湊和他們,常在一起度假,信威覺得她很有趣,便與她正式交往了。雅琳在美國讀一所私立女子學院,愛出風頭,不乏護花使者;而信威也一堆女朋友,彼此似乎也不介意。雅琳曾對信威說:
「婚前玩個夠,婚後才不會遺憾。結婚後,我絕對是賢妻良母,也要求你絕對忠實,知道嗎?」
他對雅琳是百分之百忠實的。反而是雅琳變了,她失去了以前的灑脫,天天對他猜疑質問,變成沒有安全感的怨婦,粘著他不放。當然信威自身也承認有些冷落嬌妻,但當時他事業方起步,在父兄的陰影之下想另闖一條路,要比常人更加倍努力,哪有這麼多時間陪她吟風弄月?兩人愈鬧愈僵,都不肯服輸,原本一樁看好的婚姻,二十三個月就結束。這雖然給俞汪兩家帶來一點風波,但說真的,信威內心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。從此他不敢再輕易踏入婚姻的陷阱,唯一的遺憾是無法製造繼續人,每次家族團聚,看見老哥、老姐和妹妹都有幾個孩子吆喝,心中不免有酸味,但他能娶像王蓮怡那樣的女人嗎?或許這次老媽生日,自己花些心思,再找個名門閨秀收心吧!
一個大轉彎,敏敏臉微微偏向他,月光溫柔地灑在她臉上,又引得他心神蕩漾,如此脆弱不設防;但信威知道她暗藏利爪。也許他們有得拼,他是讓人措手不及的黑豹,而敏敏是會變身上斑點的花豹,等她這覺醒來,好戲才開始呢!信威忍不住微笑,車子平滑地向黑暗中駛去。
第四章
敏敏一直在醒不來的夢裡,好幾次她感覺到燈光、人影、溫度,甚至知道車在行進,然後飛高,但頭腦昏昏沉沉地就是看不清楚。她努力動著身體,想恢復意識,然而奮戰了半日,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,反而魂魄更散了。
游游移移,四方幽冥,通過一個長而壅迫的管道之後,彷彿又回到那間寒傖不成形的破屋,阿坤酒後施暴,表面獠牙如地府的陰鬼,秀平的一張早衰臉孔,幼嬰的啼哭聲,使敏敏身上有火焚般的痛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