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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頁

 

  「我不應讓他有別的女人?」

  「你怎麼了?素施。患得患失的,你必須想個方法抓牢他,去搶去騙在所不惜。」

  「怎麼搶?怎麼騙?」

  「素施──」靄文啼笑皆非,「你的外表騙盡了天下人,你的內心竟這樣天真。」

  「范倫是我的剋星,一見他我就完了。」

  「他非三頭六臂,為甚麼那麼怕?」

  「我愛他。」素施垂下頭。

  靄文沉默。

  愛一個男人是女人的致命傷,那真會令人武功全廢,動彈不得,進退失據得像個傻瓜,像個小孩子。愛情!

  「你對男人那麼揮自如,莫非你──」

  「我最愛自己。」靄文終於微笑,「這不是罪過,反而令自己矜貴。愛自己就會保護自己,只要是有限的付出,就不會受傷。」

  「你有道理,但我泥足深陷。」素施苦笑,「我完全沒有辦法。」

  「冷靜些,會有辦法的。」靄文安慰她,「范倫昨夜不是急於見你,送你回家嗎?」

  「今夜他仍會來?」

  「肯定。他一定有話對你說。」

  素施想一想,人又興奮起來。

  「他可能覺得以前做錯了。」

  「今夜見分曉。」靄文拍拍她手,「對自己要有信心,你是素施,許多男人眼中的蜜糖。」

  她從來不想當蜜糖,她今生的目的只是當范倫身邊的女人就夠了。

  晚上,她比平日稍晚回酒吧。酒吧裡人很多,但不見范倫,也不見總流連在這裡的凱文。

  她很失望,范倫會不會來?

  依然周旋在許多男人之間,卻是無心無緒,她渴望見到的人不見蹤影。是她昨天不辭而別得罪了他?不不,連她都不再恨他帶菱子走的事,他不敢生氣。

  整個晚上酒吧生意都好得不得了,人是一批一批的進來,卻都不是范倫。她從盼望到失望到絕望。

  悄悄返到牆後的休息室,悄悄的從後門離開。

  范倫是不會來的了,她知道。

  她想繞到大路上叫的士。剛出後門,看見一輛陌生的開篷吉普車,車上坐了一個人。

  范倫?心頭狂呼,口裡卻沒出聲音。

  「素施。」范倫低沉性感的聲音。

  「啊──是你。」她深深吸一口氣平定心中紊亂的情緒,「怎麼在這兒?」

  「等你。」他坦率的。

  「昨夜你不等我,今夜我來等你。」

  「有事嗎?」她是故意的。

  「上車。」他拍拍旁邊的座位,「慢慢談。」

  她再吸一口氣,緩緩上車。

  她才坐下,吉普車已疾駛而去。

  她不出聲,是不能出聲,她要掩飾心中所有情緒,她還要平抑住沸騰的血液。

  她要保護自己,不能讓他看出半絲破綻。

  吉普車駛向九龍,駛向清水灣。

  凱文說過他已搬家,原來仍在那一區。

  車停在一幢獨立的三層高房子。

  他帶她上三樓,小小的七八百尺公寓,卻有一個極漂亮的海景。

  「我的家。」他笑,又聳聳肩,「一個人的家。」

  她坐下,不表示任何意見。

  他為她斟一杯酒,她搖頭拒絕。

  今晨才發過誓不再喝酒的,酒能傷身又傷心。

  他自己喝一大口,凝望看她。

  「你變了好多,好多。素施。」

  「環境、際遇都在改變,而且人也成熟。」

  「是。只是你完全不像以前的你。」

  他的眼中有自然流露的感情,也許不是愛情,卻一樣的動人。

  「我不留戀過去,而且以前的我有甚麼好?」她淡淡的笑。

  「再也想不到你會先我們到香港。」他的視線不移,「你──一個人?」

  她又笑一笑,不置可否。

  「她──可曾我過你?」他終於說。

  素施心中巨震,他口中的「她」是指菱子,原來他找她,他等她都是為了「她」。菱子?無邊無際的失望侵向她,她知道自己臉色變了,她不敢出聲,她怕自己會哭。

  「怎麼樣?可是──她在你處?」他急切的。他心中的人仍是菱子?

  「我一個人。這三年都是一個人。」她強抑心中情緒,「你以為我跟誰在一起?」

  「對不起,對不起,我太冒昧。」他連忙說。看得出他眼中的失望。

  「所以我想你找錯了人,我不能幫你甚麼。」她站起來,「抱歉,我走了。」

  「不,素施──」他情急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臂,緊握得像鋼箍,「請留步。」

  她暗暗吸氣,慢慢轉頭望他。

  「還有事?」她問。冷淡的。

  「我們仍是朋友,是不是?」他不放手。

  對看他的黑眸,她的心立刻就軟了。為甚麼要這麼對待她?為甚麼要這麼折磨她?愛情裡沒有對與錯,他不愛她,能怪罪他嗎?

  她忍住了全身的輕顫,揮開他的手,再坐下。

  「你也變了許多,范倫。」

  他垂看頭,沉默了半晌。

  「她離開我,你知道嗎?」

  素施輕輕搖頭。她是不知情,凱文最近才告訴她的。她不知前因後果。

  「她不愛我,我竟傻得為她犧牲一切,我竟傻得以為得到了她。」他黯然搖頭,「我們人雖在一起,心卻在兩個世界。我不知道她想甚麼,她越來越不快樂,整天不說一句話。有天黃昏,突然發覺她已離開,甚麼東西都沒帶走,就這樣失了蹤。」

  「你們有過爭執?」

  「沒有,從來沒有,我是那麼愛她──」他聲音裡一片漠然冰冷,但他卻在說愛。怎樣的矛盾!

  「你可找過她?」

  「當然。我找了她一年,去過歐洲、美國、日本,甚至東南亞小國。」他透一口氣。──

  「她離開──或者說消失了,無聲無息的就像我們在一起的後半段日子,她總是沉默得無聲,像個幽靈。

  她不是你說的那樣,素施忍不住。

  菱子哪會像幽靈

  她耐不住寂寞,她喜歡熱鬧繁華,她愛享受,她怎會無聲無息。

  「她經常外出?」

  「我不知道!」他驚愕的望住她,「除了飛去外埠的時間,我全陪她,我已盡了力──我不知道她為甚麼會離開。她是個完全不懂照顧自己的人,她太單純,我怕她吃虧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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