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傻。」靄文輕歎,「愛的就要抓牢,一輩子也不放手。」
「我完全觸摸不到他的心意。」
「慢慢來,才開始。」靄文鼓勵,「放棄這樣的男人,可惜。」
「他已絕口不在我面前提菱子了。」
「表示你有希望?」
「不,他全心全意專注事業。」
「信他就蠢。他也在試探。」
「不──我完全感覺不到他有心。」
「要不要我幫忙?」靄文很誠心。
「不。」素施握住她的手,「愛情要人幫忙,就不是那麼回事了。」
「還是自尊心太強。」靄文反握她的手,「這是我們女人的最大弱點,越是重要的、深愛的人,越是拉不下臉。」
「現在我心平靜許多,知道他在四周,感覺極好。」
「他主動約你?」
「是。但我不想單獨見他。」
「你這女人,完全跟外表不同,又作狀又忸怩,怎麼像你呢?」
「面對他,我已不是自己。」
「我看得出,面對你,他也變了個人。」
「大概是──無緣。」
「我想是──冤家聚頭。」靄文笑。
「你們在說甚麼?這麼好笑。」凱文加快腳步跟上來。
「說范倫。」靄文淡淡的。素施窘紅了臉,要阻止已來不及。
「我有甚麼不妥?」范倫也追上來。
「你自己心知肚明。」靄文故弄玄虛。范倫迅速看了素施一眼,見她甚麼表情也沒有,只好訕訕的笑。
「你令我迷惑,靄文。」
「唉。」靄文誇張的,「當局者迷。」
她極聰明,知道適可而止。
「素施,明早來我公司,有新貨。」立刻就轉開話題。
「最好以後你也做男裝,讓我們也沾點好處。誰都知你是城中最有品味的女人。」
「靄文做時裝的?」范倫問。
「不。她做一切有格調、有品味的美麗東西,何止時裝。」凱文說。
「我在哪裡見過你?」范倫問。
「誰知道,也許在宴會,也許在街上。我今天是第一次見你。」靄文不以為意的。
「張靄文──是了,有個張靄然,是你的甚麼人?」
「靄然,你認識她?」所有的視線集中於范倫。
「洗懷之是我以前的鄰居。」
「世界真小。」靄文笑。
「懷之和靄然現在怎樣?」他問。
「老同學,老朋友,如此而已,」靄文說:「每週我見他們一次。」
「表示他們還是在一起?」
「我並不清楚他們的事。」
「我能知道他們任何一個的地址嗎?」
「靄然住在我隔壁,週末你來,必見到洗懷之。」
「能見到老朋友,很興奮。」范倫看素施一眼,小心翼翼的。
「說說你自己,范倫。」靄文故作感興趣狀。
「『我──』他又看素施,「其實我很貧乏,沒甚麼可說的。」
「想聽聽你們飛機師的風流史。」
「這──我沒有。」他窘紅了臉,「我們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風流。」
「沒有想像。在城中你們是稀有的一群,我們完全不瞭解。」
「我們四海為家,飛到哪兒住哪兒,卻不是女朋友遍佈全世界,更沒有亂追空姐。我們多半也有感情有責任。」
「了不起。」凱文拍手,「現代男人最怕負責。」
「偶然,也逢場作戲。飛行的生涯很寂寞,若你不跟看大家一起尋歡作樂,你只有孤獨的留在酒店。」
「說來說去還是風流。」
「那不算風流,我只是個普通男人。」
「這麼開心,不如找個地方坐坐?」凱文提議。
靄文想拒絕,心中掛看康正──不行,即使康正在她家,她也要罰他白天沒電話來。
「好。」她欣然答應。
「不要去酒店,」素施開口,「去我家吧。」
兩部車四個人,直奔素施淺水灣的家。素施的工人已睡,她自己動手煮咖啡,張羅小食,還預備了酒。范倫與以前不同,淺即止。
「很少玩到這麼晚。」靄文坐下來。
她剛打了個電話回家,康正不曾出現,她的不開心只放在心裡。
「凡事都有例外。」凱文望看她,「其實最令我們覺得神秘的是你,你前面一直有層紗。」
「我?」靄文笑丁,「有看所有女人一樣的七情六慾,有看所有女人一樣的長處短處,唯一的特點是低調,我不愛多說話。」
「這是高招,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做到的。」一直沉默的素施說,「我就沉不住氣。
「我喜歡你的率直爽朗。」靄文說。
「我簡直可以說是崇拜。」」凱文故意誇張。
大家把視線停在沒出聲的范倫臉上。
「素施她──她──」他迅速看她一眼,「她像謎,又冷,我永遠難。」
「難懂可以研究,難懂並非等於永遠不能懂。」凱文一直站在素施那邊。
「她──高不可攀。」范倫再說。
「為何如此看扁自己?」凱文大聲說,「在很多人心目中,你也高不可攀。」
「不不,我只是普通人。」
素施微微皺眉,沒有出聲。給范倫這樣的印象,簡直是悲劇。
「素施,你真正的戀愛過嗎?」靄文突然問。
坐在地氈上的素施,眼光逐漸凝聚,臉色變得嚴肅,思考一陣,搖搖頭。
「那只是一場夢。」她垂下眼臉。
「甚麼意思?」凱文極感興趣的移動一下身子。
「或是一種幻覺,我不知道。」她繼續說:「彷彿是真的又彷彿不是,好像曾經發生又好像在做夢,我已弄不清。」范倫微微變臉,嘴閉得更緊。
「講得好像在寫小說般。」靄文笑了。她懂素施在說甚麼,她和凱文都在幫忙,他們只希望范倫能懂。
「有時候真實的人生放進小說裡,讀者可能不信,因為──彷彿太不可能。」
「那麼,素施,你能告訴我,你愛過人嗎?」凱文露出極好奇的樣子。
「愛過。」素施毫不猶豫。
「能愛人是幸福的。」凱文誇張的。
「我覺得愛人也要被愛才完美。」靄文也幫腔,「你說是不是,素施?」
素施笑起來,眉頭一展,大聲說:
「怎麼講到這麼悶的題目,來,喝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