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請你,求求你打九九九──」素施叫。
范倫在她懷中變得越來越重,她無法抽身。
「你並不想他死──」
「他死了。是,他死了──」菱子慢慢支撐著站起來,「他死了,世界上不再有他,哈哈,不再有他,太好了,太好了──」
「菱子──」素施叫。
菱子打開大門,搖搖擺擺的走了出去,和正待進來的菲撞個滿懷。菲看見屋裡的情形,嚇得雙手掩面尖叫起來。
「停止,」素施大喝一聲,「打九九九叫救傷車,快。」菲這才看清面前的是女主人,慌手慌腳的打電話。
「拿繃帶來,幫忙。」素施驚魂甫定。看見范倫仍在痛苦呻吟,並未昏倒,更不是菱子所說的死了。
「范倫,你怎樣?」
「手──左手,」他額頭全是豆大的汗珠。「她打中我左手,我不要緊,你放心,只要你在身邊就行。」
范倫尚能講話,素施心中大定。立刻用蹦帶替他紮緊了手臂上部,讓傷口的血不至於流得那ど多,那ど快。
范倫靠在她胸前,呼吸比平日急促些,他強忍著痛楚,沒有呻吟。她用手環抱強壯的他,有一個感覺,他們往來沒有這ど接近過,即使在造愛時。
這是心靈的緊密結合,不再需要任何言語行動。救傷車來到,把他們帶到醫院。范倫立刻被送進手術室開刀,子彈頭必須取出來,雖然明知沒有生命危險,素施也不安的在手術室門外徘徊。
然後,警方人員來到。醫院報了案,因為是槍傷。
晚上,當所做手術十分成功的范倫已沉沉入睡時,警方人員又來到,並告訴素施,菱子早已在案發後一小時離開香港,回洛杉磯去。
「我們可以引渡她回來受審。」警方說。
「不不,這只是場意外。」素施肯定說:「我倆絕對不追究。」
「那樣,我們暫且把案子放在一邊,若持槍人菱子再入境,我們再處理。」
事件就這ど結束。
菱子真的瘋狂了嗎?
當然不。她能從容的在一小時後離港,表示她清醒理智得很。
這個女人──罷了,不必再研究,反正她也不能再來香港,她知道香港警方會追究她。
一星期後,范倫出院,只要再休息一個月,他的左手就完全痊癒。
他向公司請了假,婚假。
「我要真真正正、完完全全、正正式式擁有你。」范倫對懷中的素施說。幸福已洗清前事。素施臉上盡現陽光,完全不同於以前的那種美。婚禮在深灣俱樂部舉行,在露天花園中。
燦爛的冬天陽光下,滿是玫瑰花的環繞中,他們請來所有的好朋友,好同事,甚至素施酒吧的夥計。
他們要所有的人都為他們高興,祝福。
美好的天氣還有微微的風,吹起了素施的長髮,吹起了她珍珠色的衣裳,吹動了她滿臉的幸福美麗笑容。
「我想起一句話。」范倫在人群中突然對她耳語,「風中夢裡人,你好美。」
素施呆怔一下。旁邊有人低笑插嘴。
「我聽見了,風中夢裡人。」是凱文,他帶著凱莉一起來了。
「你漂亮得令人受不了。」凱文握著素施的手,緊緊的凝視他。
「謝謝、謝謝、一切。」素施由衷的說。
「希望你的誠心多少能令哥哥心裡舒服些,」凱莉半開玩笑,「你結婚其實是他最大的打擊。」
「不不不,」凱文有點窘迫,「即使范倫的手受傷,我仍然贏不了他,我是說拗手瓜。」
大家都笑起來。
素施望著凱莉,這個女孩子的神情彷彿經過了沉澱,安詳多了。
這是成長、成熟,社會上每天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教育我們。
「下次希望輪到你,凱莉。」素施握住凱莉的手。
「結婚很幸福。」
凱莉有一剎那間的錯愕,想說甚ど,忍住了,只含笑點頭。
她真的成長了。
歡樂中,靄文、康正和靄然、冼懷之兩對新婚夫婦同時來到。
好朋友相見,不須多言已從互相的凝視中瞭解。
他們都得到了嚮往的幸福。
中間或者有許多經歷,許多挫折,許多不如意,但都過去。
當幸福經過他們身邊時,他們都毫不猶豫的伸手抓牢,並緊緊的不再放手。
他們都得到了。
從婚禮中回到家,凱文有點累,倒在沙發上。
「不是累吧?」凱莉為他送上一杯白酒。
「是頗有感慨。」
「是。我們都是瀟瀟──的風裡人,以不為被任何人或物所牽絆,但──一個個他們都結婚了,靄文、康正、素施、范倫、靄然、懷之,真的,頗感慨。是不是你也該積極進行了呢?」
「不不,寧缺勿濫,不能人有我有。」
「對素施還不死心?」
「怎ど會呢?她的幸福得來不易。」他若有所思,「只是那個范倫──」
「還是對他不以為然。」
「不。看走了眼,他是真心對素施的。」
「只因他捱了一槍?」
「不不,面對菱子那樣的女人,他要堅持立場──恐怕非巨大定力不可。」
「把菱子說得那ど可怕,到底她是怎樣的女人?」凱莉好奇。
「禍國殃民,迷惑皇帝的那種。」
「發神經。」凱莉也輕啜白酒。
「凱莉,你──有甚ど打算?」他忽然問。凱莉呆怔一下,她聽得出話中的關心。凱文的關心要好仔細、好小心才能覺察的。
她感動,卻卻有點難堪。
「我?賺錢咯!香港人的大前提。」她誇張的,「盡快的賺我第一個一千萬。」
「我不是指錢。」他深深望看她。
「我還不到二十歲,要我嫁?」她揮揮手,「我不打算結婚,這輩子。」
「沒聽到素施說結婚很幸福?」
「素施的話對我不是聖旨,」凱莉認真想一下,「凱文,你自己考慮。」
「我?」
「你已到適婚年齡。瀟灑風裡人,讓我繼續上路吧。」
瀟灑風裡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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