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檸檬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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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頁

 

  「正是如此.」皓白笑得前仰後合.

  嘉芙沉默著,尷尬又寂寞.他們的打情罵俏,他們的親熱對白都剌激著她,治邦──她無法再掩飾心中的妒忌,對他的感情早已深陷到她自己也無法瞭解的地步,彷彿每見他多一次,每與他多通一次電話,都會增加一些對他的好感,她──莫名其妙,無法控制地就到了這個地步.她努力把視線移向街邊,耳邊傳來他們一陣陣的笑話,這──簡直是個刑罰,難受到近乎痛苦.

  整頓晚餐她都恍惚而沉默,記不清他們講了甚麼,也記不得自己吃了甚麼,眼前只是他一張張充滿陽光的笑臉.晚飯後皓白送他們回公司,他們又各自取車回家,等那陣恍惚漸消,她又恢復清醒時,她已躺在床上.

  「喂喂,你在做甚?」哥哥嘉麒的雙手在她眼前晃.「做夢嗎?眼發青光.」

  「難得你這麼空閒,不用值夜?」

  「完全不注意我,我已換了日班,」嘉麒望著她.「眼睛發夢,臉頰緋紅,拍拖嗎?」

  「發神經.」她推開嘉麒,心虛地跳下床.「媽咪呢?」

  「她在改考卷,別吵她,」嘉麒的大手一把住她衣領.「坐下來,我們聊聊.」

  「你猜剛才我跟誰吃飯?」

  「媽咪.」

  「再猜一次.」

  「女朋友.」

  「尚在尋找中,不急.」

  「要說就說,別轉彎抹角.」

  他望著她半晌.「傑仔.」

  「偉傑!」她意外.「怎麼碰到的?」

  「他找我,」他的視線仍在她臉上.「你知道他的事,是不是?」

  「治邦講過一些.」

  「他已辦好單方面的分居手續,」嘉麒搖頭.「情緒低落,很慘.」

  嘉芙心中隱隱不舒服,始終是與她有過一段感情的人,她關心.

  「想不想見他?」

  「我?」嘉芙指著自.

  嘉麒點點頭,頗鼓勵.「他是個不錯的人,我喜歡他,」他聳聳肩.「雖然走錯一步,但來得及回頭,還年輕.」

  「我見他──也沒話說,」她搖頭.「這個時候──不大好.」

  「為甚麼不好?朋友是要互相幫忙的.」

  「我怎能幫他?」

  「他還是很掛念你.」

  「那又怎樣?我怕那個於錦茹找麻煩,沒事也變有事.」嘉芙說.

  「他太太叫於錦茹?名字好像上一輩的人.」嘉麒講話常常東一句西一句.

  「他──跟你說了些甚?」

  「有甚麼好說?事已至此,他常喝悶酒.」

  她微微皺眉,喝悶酒,怎像偉傑?

  「他的模樣有沒有改變?」

  「還是那麼英俊,」他說:「自己看看他不好嗎?我來約──」

  「你總是衝動,人家未必想見我?」

  嘉麒輕輕透口氣.「他一再問起你.」他說.

  嘉芙心湖中彷彿被投下一顆石子,漣漪一圈圈漾開,情緒掀起波動.

  「現在很敏感,我不想介入.」

  「阿芙,做人要有點人情味,在人家需要支持時,請伸出援手.」

  「讓我想一想.」

  「想好了明天告訴我,」嘉麒很重友情.「明天我約了他回家吃飯.」

  「嘉麒──」她大叫,臉都漲紅了.

  「先斬後奏,」嘉麒拍拍她的.「阿芙,好心會有好報.」

  這夜,嘉芙沒睡好,忽然間她的心事多起來,治邦、偉傑,還有家鎮和寧兒都令她心煩,她的世界也開始複雜.

  第二天,家鎮沒來上班,只來個電話交代工作,沒說任何原因.治邦約了一個客戶在荃灣見面,談了一陣移師客戶工廠的安排,中午沒來找嘉芙.下午下班,她有點猶豫和不安,待會見到偉傑會不會窘迫?

  偉傑帶著花而來,當他把那束百合交給她的時候,她清晰地接到一個訊息,他想拾回往日情緣.她沉著不出聲、不表態.

  時間、空間不同之後,即使拾回往日的一切,也不再相同.

  但,她看得出他的熱切,從他雙眸中.她沒有躲避,只坦然相待.再見面之後,她感覺他像兄弟姐妹多些,很親切、很瞭解、很接近,而絕對不再是愛情.

  甚至她有點懷疑,他們以往曾有過愛情嗎?

  晚餐之後,嘉麒建議找個地方喝杯酒,聊聊天,他嫌家裡沒有氣氛.

  嘉芙知道他一心幫偉傑製造機會,也不怪他.兄妹倆同樣地善退和有同情心.

  就在他們家附近一間酒廊的角落,三個人對坐著,也許真因為氣氛,偉傑放鬆了很多.他好像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.

  「你們坐一坐,我去打個電話.」嘉麒藉故走開.

  嘉芙忍不住笑起來,他太不成熟.

  「他給我機會.」偉傑更坦白.「他大概一走不回頭了.」

  「他就是這樣,以為大家還是中學生.」

  偉傑審視著她,久久不移開視線.

  「其實只有半年沒見面,沒有理由像『恍如隔世』.」她打趣地說.

  「我的感受比你深得多.」他搖頭.

  「正常.你經歷了人生大事,而我只不過緩步走而已.」

  「你一定覺得我蠢,自作孽.」

  「我沒有這麼想,誰都在錯誤中吸取教訓.」

  「這教訓的代價太大.」

  「別這麼想,你不是全身而退了嗎?」

  「還不肯定,」他又搖頭,眼中是深沉的疲累和厭倦.「我不知道她怎麼想.」

  「你們──沒有談過?」她意外.

  「沒有.結婚後我們愈來愈沒話講,到最近已變成相對無言.」

  「怎可能這樣?」

  「事實如此.」他苦笑.「我才三十三歲,不想一輩子這樣下去,太可怕,我會悶死.」

  「一定有原因.」她關切地說.

  「也許.我不願追究,由得它去吧.」他輕輕抹一把臉,想令臉上的肌肉放鬆.

  「偉傑,你甚麼都好,最大的毛病是性子太急,對任何事都太快下決定,」她由衷地說.「為甚麼不尋求比分開更好的解決方法?」

  「不不,根本一開始就是錯誤,」他眼中有深深的悔意.「只是我太蠢,到現在才知道.」

  「我怕你以後對今天的決定又後悔.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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