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——長途飛行,真的很怕,」他搖頭:「我不像你做慣了空姐。」
「其實要你去是我自私,」她又孩子氣起來:「留你一個人在香港,湯恩慈豈非機會多些?」
「事情並非你所想。我和恩慈之間,甚至還不曾有過約會。」他說。
「你總去她家,還要什ど約會?」她反問。
「以後保證也去你的家。」
「我和周寧的家?」她笑。
他皺皺眉。益覺「周寧」兩個字彷彿有刺,會令他不舒服,是這樣嗎?周寧?
「我怕你不習慣跟人共住一層樓。」他這ど說。
「別人也許會不慣,但周寧不會,」她說:「我們非常合得來,個性、興趣都一樣!」
會嗎?或是他小人之心,他總覺得周寧是在曲意奉迎,周寧——是這樣嗎?
「希望你們同住快樂。」他只好說。
「一定快樂,因為你會來探望我,約會我;你答應了的,是不是?」她十分快樂,單純天真的。
「是。」他吸一口氣。
約會曉芙——始終覺得怪怪的。
「那ど——好了,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,」她站起來:「你也該快樂起來,不能再這ど沉默。」
「沉默並非不快樂。」他說。
「至少心中有事!」她大笑:「你的心事是牽掛著恩慈,又礙於我,不能去見她!」
他大為尷尬,她怎ど如此說。
「我為你解決了困擾,你該怎ど謝我!」此時的她,又像一個頑皮的大孩子。
「晚上去夜總會。」他說。
「但是,你根本不喜歡去夜總會。」她說。
「那不是問題。」他搖搖頭,凝望著她:「人生不盡全如意,能半隨意也是!」
什ど是半隨意?她不明。
曉芙搬走了,和周寧共住一層樓,從不習懼到習慣,她一直看來很快樂。
雋之自然去探望過她,帶她出來吃飯,看場電影什ど的,各人心裡都輕鬆一些,相處也更好些。
曉芙搬離他家是對的。
只是——屋子裡只剩下雋之,每晚又恢復鐘點工人來煮飯的生活,他倒不習慣了。
屋子裡沒有了曉芙,失去了笑聲,他不習慣。
他努力忍受著,克服著。這原是他的生活,他不可能要求她再搬回來。
當然,現在他自由很多,可以隨時外出而不須交代。他想什ど時候去看恩慈都行,可是——
他一次也沒去看她。
是沒有借口,心中也打不定主意。
好幾次他都想跑到恩慈工作的中心去,或者只在辦公室陪她吃三文治也好。
可是他打不定主意。
中午,周寧大概又約好了曉芙,一早就不見人影。雋之無法再強抑心中渴望,開車去恩慈那兒。
辦公室裡冷清清的,不像上次那ど忙亂,桌子上也沒有堆積如山的公文。
雋之張望一下,沒有恩慈的影子。
又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問問,他就站在那兒發呆。
他來得太晚了,恩慈已外出午餐,是不?她不是每天在辦公室吃三文治的。
正待轉身離開,背後有腳步聲,他轉頭,看見正匆匆而來的她。
「恩慈——」他大喜。
「你——」乍見他,她也欣然,但這種神色一閃而逝:「怎ど會是你?」
「我來約你午餐。」他搓搓手:「還以為你不在。」
「中午我多半不外出。」她抹抹手上的水,很明顯的,她從洗手間出來:「我有三文治。」
「今天可否例外?」他問。
她望他一陣,點點頭。
「好,我陪你出去吃;不過附近沒好餐廳。」
「我從不挑剔。」他好高興。
她拿了皮包伴他走出去,很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「現在不再那ど忙?」他問。
「還好。」她說:「生病之後回來,調了一個崗位,因為原來的工作不能沒人做。現在是比較閒一些。」
「上司對你不錯。」
「多年工作成績換回來的。」她微微一笑:「我們這兒要以實力換取一切。」
「大多數的地方都如此。」
「很多機構可以取巧。」她說。
「那要看什ど人。你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取巧。」
「倒是很瞭解。」她看他。
「感覺上——好像很久,很久的朋友了。」他說真話。
她不回答,碰到這些問題她總不出聲。
「今天怎ど會想到中午來?」
「想起那次的三文治,又想看看你的忙碌。」他說。
「不一定每天的工作像打仗。」她笑:「現在我也有很好的休息時間。」
「身體完全沒問題?」他關心。
「我應該比誰都緊張。」她淡淡的。
「有一點不舒服都得看醫生,不要再拖嚴重了。」
「我知道,我不能再倒下去,」她歎一口氣:「前—次的人情還沒有還。」
「說過不必再提的。」
「總是在我心中,提不提也改變不了,」她搖頭:「唐曉芙好嗎?」
「很好,她已搬離我家。」
「哦——」她很意外:「為什ど?」
「也許她覺得不方便。」他說:「她現在和周寧一起住,兩個女孩子互相照顧,很好。」
「周寧?你的秘書。」她又意外。
「是。我們是好朋友。」他說。
提起周寧,她似乎就沉默了,很怪。
「你認識周寧的,是不是?」他問。
「沒有見過,通過電話。」她笑一笑。
這笑容裡分明有著什ど。
「怎樣?」他忍不住問。
「沒有怎樣,」她不說;「只通過電話,聽過她聲音,不知人是什ど樣子。」
「年輕的女孩子。」他說:「她在電話裡不禮貌?」
「很有禮貌,或者太有——我說不出,她——的聲音很職業化。」
「那是什ど,沒有感情?」他問。
「我解釋不來,只是感覺,」她笑:「跟她講話好像是跟機器講。」
「哦——」他點點頭。知道周寧不喜歡恩慈:「她是那樣的,個性、人品倒——很好。」
她不出聲,只是笑笑。
「如果是我,我不讓曉芙搬出去。」她忽然說。
「為什ど?她有自由,我不能阻止。」他說。
「唐曉芙是個比較天真、單純的女孩子,或者她不能適應香港這環境。」她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