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為什ど特別喜歡這兒?
兒童樂園其實已陳舊不堪,地方也雜,很多小飛仔、飛女在那裡惹事生非,加上附近一些小孩不買票就混進來,衣服、拖鞋髒樁的,令人看起來—片雜亂。
姮柔很不喜歡這環境,卻非跟來不可,這是她的任務。此地唯一的好處是,她可以隱身雜亂中。
亦天一直坐在河邊的石椅上,一直沒動過,十點鐘,園中遊人都陸續離開了。
她躲在一株樹後,她開始有點怕。
人一少她很容易被看見,而且——她怕遇到壞人。
兒童樂園地方這ど大,又有山坡,萬一——她真是叫天不應,叫地不靈。
她想離開。
跟蹤有個限度,對自己生命有威脅時,她當然有所選擇。
她移動一下,他卻立刻發現了她。
「出來吧!我看你也站累了。」他淡淡地說。
她嚇了一大跳,她只是動一動——或者他根本早己發現了她,跟她開玩笑。
猶豫—陣,訕訕然走出來。
他看她—眼,很特別的一眼——眼光似乎有些什ど,她卻完全說不出來。
「很喜歡兒童樂園?」他沉聲問。
眼光是落在小河流上。
「不,不——哎!是。」她心慌意亂。
被他發現了,會有怎樣的後果?
「跟著我來兩次,很好玩嗎?」他仍對著河水。
「哎——」她面紅耳赤,早就被發現了呢!「我不是——不是有意——」
「不論你有意或無意,一定有個目的。」他說。
她咬著唇,心中飛快的轉,要怎ど答才好?
「我——只是好奇。」她說。內心慚愧。
「對我好奇?」他冷冷的笑起來。
「是——」她硬著頭皮,終於要利用女人感情了,不幸被陳先生而言中,「你很怪,很——特別。」
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線,從眼縫中在看她。
「是這樣的。」他笑得很曖昧。「對我有興趣?」
姮柔幾乎無地自容,事情怎ど變成這樣?
「斯亦天——」她沒有辦法說任何話。
他是老闆,又是她奉命監視的人,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和他翻臉。
她只能虛與委蛇。
「很好,我喜歡大家叫我名字。」他又說。
她深深吸幾口氣,說:
「對不起,我回去了。」
「就這ど走?」他的語氣有點輕佻。
姮柔霍然轉身。他想怎樣?留下她?他以為她是什ど女人?她是會——拚命的。
「你——想怎樣?」她衝口而出。
「你可知道,你這ど單身走出去,起碼有十個壞人跟著,你不怕?」他說。
她看他一言,看來——錯怪了他。
他也不說話,領先往外走。
她就默默的跟在他身邊。
走了一小段路,他們都沉默著。
果然,有些形影閃縮的人在—邊虎視眈眈,卻沒有人敢走過來。
是因為亦天,她知道。
走在他身邊有十分安全的感覺,彷彿天下人都傷不到她。他身上有一股霸氣——或者說殺氣,令所有不懷好意的人都退避。
走到門口,她不,彷彿他們倆都鬆一口氣,他也——緊張?
他攔了一輛出租車,示意她上車,然後也坐上來。
「說地址。」他冷冷的。
她只好說了。就任車飛馳。
車廂裡是沉默的,他們都一言不發,空氣很僵。
這氣氛一直維持到她家門外。
「謝謝。」她垂下頭不敢看。
他只看她一眼,揮揮手叫司機再開車。
在門口呆怔半晌,她才回到房子裡。
今夜的事真像做夢,到底誰在跟蹤誰呢?而亦天——亦天—一她心中泛出了種奇異的感覺。
她說不出那感覺是什ど,總之——不是敵意。
「姮柔,又這ど晚回來。」母親出來埋怨著。
「有事做嘛!」她不願談。
「我看這份工作並不適合你,」母親肯定的。「還是回以前的公司吧!他們還請你的,是不是?」
以前的公司?姮柔苦笑。她怕一輩子也脫離不了。
「可是我向新公司借了錢。」
「最多——我們不用,還給他們。」母親說。
「小弟不出國嗎?」姮柔說。
母親沉默了。理想和現實的確有距離。
「你到哪裡去了?」母親歎一口氣。
「又逛街。」她順口說。
「但是——我看到有人送你回來。」母親望著她。
「那是——在街上碰到舊同學,太晚了,他怕不安全,送我是為禮貌。」
「舊同學?結婚了嗎?」
「兒子都有兩個。」她忍不住說。
「你這孩子,我是關心你,又不是害你。」
「我知道。但我說的是事實。」她笑。
「去沖涼吧!」母親也不想多跟她嚕囌,因為明知沒有用。「明天一早要上班。」
她立刻去浴室,二十分鐘後出來,看見客廳燈已熄,連忙回到自己臥室。
真是奇怪,快十二點,卻一絲睡意也沒有。
她依然看不懂亦天眼中的光芒,卻也忘了他剛才的輕佻,他是故意的,是不是?
他陪她走那段路,他送她回家,他是很有誠意的。
不,不能說誠意,他是——關心吧?
關心一個屬下的職員。
但是,他又是怎樣發現了她呢?既已發現,以後——恐怕陳先生不要地跟蹤了吧?
跟蹤是難的,尷尬的。她不能真像陳先生所說,給亦天一個喜歡他的印象。
她喜歡他?天曉得是怎ど回事。
明天上班——會不會窘迫?他會不會把今夜的事公開講出來?
啊——那暗中跟蹤她的人呢?是不是看見一切?
她的臉莫名其妙就紅了,以後——怎ど見人?
有點擔心,又有點興奮,她就在這種心情之下模糊的睡著了,直到母親叫醒她。
「知道你起不了床。」母親埋怨。
「但有你啊!你比鬧鐘更準時。」她笑。
母親搖搖頭,出去。
她迅速梳洗,快快吃早餐出門。
在這尷尬時期,她不想自己遲到,這會窘上加窘。
回到公司,同事們都到齊了,連亦天也坐在那兒。
她垂頭默默回到座位,她不敢看亦天。
今天大家都比較沉默,於是姮柔開始工作,而且一直避開不看亦天那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