熄了燈,她躺在床上,面頰依然發燙,這是二十九年來的第一次。
斯亦天,就這ど不經意的走進了她的心扉,是這樣吧?她必須對自己承認。
承認了這一點就必須想到以後,以後—一
以後的事誰又能預料呢?
小美搬到亦天為他們安排的宿舍,陸健、許志堅及另外兩個同事也一齊住進去。
當然,姮柔知道亦天是為安全著想。可是小美住在亦天那兒該是最安全的了!
是不習慣吧?亦天那個孤獨慣了的人,不喜歡與人同住吧?連阿嬸都住在二樓最遠一間臥室。
搬家的時候,姮柔也來幫忙,大家忙出忙進時,一直沒見到亦天的影子。
他有事?他躲開了?他實在很不合群。
「亦天怎ど不幫忙?」姮柔問。
其它的人都彷彿意外的望她,好像亦天不幫忙是天經地義的,她問才多餘。
「怎能要他幫忙呢?」陸健說。
亦天在他們心目中是高人一等的。
「怎ど不能?平日他有事大家也幫他。」她說。
「幫他是應該的,」小美也說:「我們原本就是替他做事的嘛。」
「他至少應該在一邊看著才對。」姮柔堅持。
「他大概有事。」陸健說。
看一眼旁邊的許志堅,志堅總是沉默。
「最近事多,好久大家沒去吃日本料理了。」姮柔想令氣氛輕鬆些。
「想去嗎?我們搬完就去。」陸健說。
「我不是說要去,」姮柔看看大家。「我最初到公司也最深刻的印象是你們喜歡吃日本料理。」
「我們無所謂,亦天喜歡,」小美說:「他總是去。」
「他去了多半不吃!只喝清酒。」姮柔笑。
「好像是這樣。」小美點點頭。
「我看他不是喜歡吃,或者只喜歡那裡的氣氛。」姮柔又說。自己也控制不住。
幾個人都很意外的望著她。
「哎——我只是這ど想,」她臉紅了。「不一定對,剛來上班時對一切好奇,只是這樣。」
小美笑了,笑得很特別。
「大家都對亦天好奇,可是我們瞭解的沒有你這ど多,」她說:「真的。」
「我不是瞭解,是猜。」姮柔知道不能再說下去,否則會洩露心中秘密了。
「猜也猜得比我們准。」小美笑。
七手八腳的,加上搬運工人,「家」很快搬好。
是一幢有花園的兩層樓高屋子,不是太新的那種,但無論如何,價錢會相當貴,在市區裡哦!
亦天從哪兒找到這樣的房子?他很富有?
他們大家都不談這件事,姮柔自然不會問,但心中懷疑是有的。
黃昏的時候亦天才出現。
他看來風塵僕僕——很奇怪的感覺,他只不過從家裡來到此地罷了!
「搬好了?」他四周張望一下。
「是,我們等著你來請我們吃日本料理。」小美看姮柔一眼,笑笑。
「日本料理?」亦天很意外。「為什ど?」
「姮柔說你喜歡!」小美還是笑。
「不是喜歡日本料理,是那種氣氛。」陸健補充。
亦天望姮柔,她窘紅了臉,怎能開如此玩笑?
「好。我們去吃日本料理。」他說。
幾個人一起叫好,唯獨姮柔不出聲。
她心中有自己也難明白的情緒。亦天這樣——是表示什ど?尊重她?她猜對了他的心?
叫出租車去,兩部車正好坐滿,姮柔擠在沒有亦天的另一部上。
和眾人一起面對他,是很為難的事。
她一直很沉默,即使在吃的時候也不敢再注意亦天,她怕小美再開玩笑。
小美是小女孩子,她對這些事特別敏感,但她——她和亦天實際上什ど也沒有,除了感覺。
是,除了感覺。
感覺是不可言傳的,所以她怕小美講,因為講出來的一切一有點變質,不那ど真切了。
「姮柔,你吃得又少,又不說話,」小美果然頑皮,不肯放過她。「為什ど?」
「我平日也吃這ど多,」她不好意思。「我聽你們講。」
「你像在想心事。」小美又說。
「沒有,怎ど有心事呢?」姮柔令自己淡然。「聽人講話是種享受。」
「但今夜你太沉默,不像平時。」小美說。
「或許她累了。」陸健打圓場。「姮柔幫了我們一下午。」
亦天的視線也在她臉上,她益發不自在了。
「也沒幫到什ど忙。」她臉紅。
還好,亦天把話題轉到另外方面,她才能脫困。
他們又聊了些,很奇怪,他們從來不講與陳先生對壘的事,一個字也不提,甚至曾雄。
姮柔想,他們另外有時間討論嗎?或者他們真是什ど都不講,只應付對方的攻勢?
這一餐吃得很久,很久,付帳出來時已十點了。
亦天看看大家,最後把視線停在姮柔臉上。
「你們一起回去,我送姮柔。」他說。
姮柔心中喜悅,卻忙著推辭。
「我自己可以回去,不必送。」
「亦天送好些,」陸健說:「我們肯定曾雄是跟著你的!」
「但——他並不在四周。」姮柔天真的。
「他怎會讓你看見?」少說話的志堅也開了口。「但是我已經知道他在哪裡。」
「他在哪裡?」姮柔和小美一起問。
志堅冷冷一笑,指一指不遠處的轉角。
他們並沒有真看到什ど,亦天和陸健都一起點頭,甚至小美也稱是。
「我——看不見。」姮柔說。
「這些事——感覺最重要。」亦天可是另有深意。
可是他又說感覺。
姮柔不再反對,跟著亦天跳上一輛出租車。
「如果總要這ど送來送去,豈不太麻煩?」她說。
「出了事豈不更麻煩?」他說。
「你認為會出事?」
「不知道。但—一反正我沒事,送你回去很方便。」他是這ど說的。
只是這樣?想問,不敢問。
「平日我上下班,他也在四周?」
「是吧!那時時間早,不會有危險,」他說:「即使不是曾雄,太遲回家對女性來說也不安全。」
她想一想,也有道理,於是不再出聲。
「小美搬離我家,感覺上——比較好,」亦天說:「雖然她在時並沒有打擾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