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夢中纏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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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頁

 

  「明天早晨——」

  「你有完沒完?商業約會,行了嗎?」她搖頭衝回臥室。

  「藝術家的商業約會。」他倒在沙發上。

  這一覺睡得很好,人很清朗,完全無夢,沒有任何事騷擾他。他的擔心是多餘的。

  時鐘在五點鐘上,他突然睜開眼睛。是突然的,之前沒有動靜,突然睜開眼睛就清醒過來。絕對的清醒。

  為什麼會突然驚醒?他說不出原因。彷彿——彷彿是聽到一陣細細的、哀傷的、絕望的哭聲。哭聲?四周寂靜得只有自己的呼吸,哪兒來的哭聲?

  他莫名其妙的全身發涼,莫名其妙的恐懼。忙用毛毯包緊了身體,又打開檯燈。

  當柔和的光線從傘形燈罩下洩出來,他才安心了一點。這時候他又聽見那種細細的、哀傷的、絕望的哭聲,女人的。

  「璞玉。」他撲到她臥室外拚命打門。「璞玉,是你嗎?是你在哭嗎?」

  半分鐘璞玉睡眼惺忪的站在門邊,白色細麻紗的長睡袍令她看來好清雅。

  「什麼事吵醒我?」她半張眼睛。

  「你聽見有女人哭嗎?你聽見——」他停止說話。他清清楚楚看見她眼淚還在滴,她分明是哭過的。

  「女人哭?你又發夢?怎麼會——」她摸模自己臉,也呆住了。「怎麼我會哭?」

  「你在發夢,是不是?」他神色凝重的捉住她的手。「你夢見什麼?」

  「我沒有發夢。」她摔開他的手。「完全沒有,我睡得很好。」

  「說謊。」他衝進臥室,翻開枕頭看見上面濕了一大片。「你看。」

  「我不知道。」她莫名其妙的瞪大眼睛,睡意全消。「我什麼都不知道。」

  「你夢見什麼。」他吼起來,聲音恐懼。

  「沒有夢,絕對沒有。」她退後一步。「我覺得很好,我不知。道自己哭,我也不悲傷。」

  「璞玉,」他雙手把她捉得緊緊的。「想清楚,到底什麼事令你哭?」

  她仔細的想了一陣,腦中一片空白。

  「真的沒有任何事。」她肯定的。

  「但你的確流眼淚,是不是?我真的聽到那細細哀哀絕望的女人哭聲,我為此突然清醒過來。」

  「我不明白這是什麼,但決不是夢,」她正色。「沒有理由夢了我不記得。」

  「去看心理醫生,問問是什麼緣故。」他還是全身充滿了緊張。

  「要看一起看,算我陪你。」她笑起來。「不應把所有的夢看成都有原因。」

  他雖不認同她的話,卻又說不出原因,只好沉默下來。

  「我去煮咖啡。」她已全無睡意。

  她把咖啡送到司烈面前,他還在沉思,一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。

  「人沒有原因是不會那麼傷心絕望的!」他堅持。「你一定夢到什麼又或者見到什麼?」

  「不要嚇我,沒有就是沒有。」她不服。「我有什麼理由騙你?這是小事一件。」

  「不不,最近只要與夢有關的,我都神經緊張,惶惶不安。」

  「明天一早,心理醫生。」她舉舉杯。

  「現在我就想見她。」他說那位風度氣質極好的女醫生。

  「人家是誰?肯二十四小時On Call?」

  「我怕——」他怔怔出神。

  「怕什麼?」

  「遲了。」

  「遲?遲什麼?你越來越神經。」

  「我不知道。」他神經質的。還是以前那個莊司烈嗎?「我只強烈的感覺到有事情在暗中進行著,不好的事情。」

  「什麼叫強烈感覺?」她審視著他,失去了自信與驕傲。

  「說不出。彷彿下意識知道。」司烈說。

  「完全不懂。告訴我,司烈,這次回香港之前你還去過哪裡?」

  「巴黎。只是巴黎。」

  「我是說前一次,兩三個月前的那次。」

  「沒有。只是從紐約來。」他問:「什麼事?」

  「看看你有機會撞邪。」她大笑起來。

  「不要開我玩笑,我絕對認真。」

  「半夜被你吵醒,我能不陪你絕對認真嗎?」

  「在這些與夢有關的事上,你為什麼總不肯像董靈般認同我?」

  「因為我不是她——」

  電話鈴突然響起,清晨中格外驚人。璞玉連忙跳起去接聽。

  她聽到一把細細的、悲哀的、絕望的女人哭聲由遠處傳來。心臟一陣收縮背心也發涼。這是什麼人開玩笑。

  「誰?誰?什麼事?你是誰?」她被這電話和女人哭泣嚇得魂飛魄散。

  「司烈在嗎?司烈。」女人還是在哭。董愷令?是她嗎?

  「請——等一等。」她把電話交給司烈。從心裡發出來的顫抖傳遍全身。

  這個時候,細細哀哀絕望的女人哭聲?她不能忘了剛才司烈敲開她門時的驚怖欲絕的眼光。

  把視線轉向司烈,只見他失魂落魄,臉色青白得不像人樣,眼中一片沉寂,彷彿死了一般。他的嘴唇在顫動,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。董愷令講了什麼?

  像機器般的收了線,他全身像失去了支持般,迅速滑落地上。淚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,無聲的、寂靜的。

  「是不是董愷令?司烈,發生了什麼事?」璞玉驚怖未過,卻撲到他身。

  沒有回答,他已變成泥塑木雕。

  「司烈,」她不受控制的全身震抖,及時抓住尚存的一絲理智,倒一杯酒,不由分說的從他嘴裡灌下。「清醒冷靜,發生了什麼事?」

  「愷令她——她!」司烈總算醒轉。

  「她怎樣了?」果然是愷令。

  「她——她——她說——」眼淚停止,眼中竟是一片廢墟。「她說——」

  「還要不要酒?你一定要鎮靜。」

  他青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怪異的紅暈,益發令她看來不正常。他看來根本聽不見她的話。

  「她說——她說——那是沒可能的,四十八小時我們還在一起,我們慶祝生日,我們——約好了三星期後再見。她說——她說——」

  「董靈怎樣了?」璞玉聽出大概?心中一下子縮成一堆。是,那是不可能的。

  「愷令說——」他深深的吸一口氣,顫抖說:「她去了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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