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如果是我呢?」
「長途電話費貴,別開玩笑,」她輕鬆的。「阿尊在敲門,我得出去。保重。」
司烈握著「嗡嗡」聲的電話呆了一陣,璞玉也說「保重」,是不是就像他對佳兒說的?但——璞玉和佳兒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,是不是?
莫名其妙的煩亂起來。
掃瞄校正:Luo Hui Ju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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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反正閒著也無聊,司烈打了元朗愷令的電話。接聽的是女傭,很客氣的說:
「夫人不聽電話。她吩咐過的。」
他呆怔住了。不是歡迎他前往嗎?
「我姓莊,莊司烈,請通報。」
「是,我知道你是莊先生,」女傭極有禮貌。「夫人說過,任誰也不接聽。」
「我——可以前來嗎?」忍不住問。
「這兩天怕不行。除了送食物,夫人連我也不見。或者再過幾天?」
司烈不能勉強一個女傭,只好收線。
然而愷令怎麼回事呢?明明說好了他可以帶璞玉一起去的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,更沒心情約朋友,他開始翻看一些信件。
信件是璞玉臨走前全替他拆開,分類的,整理得井井有條。有璞玉在真是好,他無法不又一次這麼想。
的確好多邀約工作的信,有的甚有意義,條件又好,可惜全被他疏忽荒廢了。搖搖頭,他並不介意。這方面他極瀟灑,工作嘛,總之源源不絕的還有得來。
一封來自倫敦的信。啊!一份邀請,一項工作,替皇室做的。他莫名的高興起來,倫敦,璞玉在那兒。
該是工作的時候了,他告訴自己。
低落的情緒一下子高湧上來,他連續打了幾個電話,接受了工作邀請,訂了機票酒店,一切都安排好。
他想,給璞玉一個驚喜。
收拾簡單的行李時,電話鈴響起。
「司烈,是我,」愷令的聲音。「很不好意思,女傭誤會了我的意思,你可是想來這兒?」
一時之間他說不出話。他曾想去元朗,但現在已決定去倫敦。
「不,我只想告訴你我去倫敦,晚上的班機,去工作。」他說。
「啊!是這樣的。」聽來她有些失望。
「或者中午我來,」他不忍。「我立刻來,可以陪你午餐。」
司烈說「陪」愷令,她沒有拒絕,竟然接受。
「好。我等你。」她說了元朗的地址。
這一剎那令司烈覺得晚上飛去倫敦是多餘的,他竟然能向愷令邁近了一步。
興奮和鼓舞令他無法再留在屋子裡,雖然時間尚早,他決定現在去元朗。
元朗,已像香港任何一個衛星城市般繁榮得很,早已不復舊觀。司烈架著璞玉的九一一轉進那條叫錦田路的小路時,他仍然有些意外。
城市進步的急劇步伐居然還沒踩到這兒,它是一條古舊的碎石子路。
路很短,路邊只有幾間屋子和一些種著桃花、桔子等年花的園子,立刻,他就看見那幢十分新穎的白屋子。
是愷令的「故」居?
「不。故居在附近的另一條路上,只走十多分鐘,」愷令安嫻的說著。「那兒太大太舊,我久已不去。這兒是幾年前新建的。」
「很漂亮的房子。」他說。
「附近的土地都是亡夫家族的,」她又說:「他們家族人丁單薄,有的又都移民外國,香港只剩下我。真正的故居只有一對老夫婦打理,是以前的管家。沒有人再住那邊。」
「我對古舊的建築很有興趣,若有機會可以拍一輯照片。」
「你有興趣儘管去,」她優雅的掠一掠額前頭髮。「那兒有許多傢俱是紫擅、酸枝和杉木的,也許適合攝影。」
「啊!璞玉在英國碰到你一個舊朋友,」他逕自轉了話題。「他家中有幅你畫的人物素描。」
「哦!」她頗意外。「怎麼可能?」
「的確是你的作品,那人還說以前追求過你。」他笑得單純。
「也許他記錯了。」她不想再說下去。「我不畫人物的,也沒有朋友在英國。」
「我已叫璞玉弄清一切!」
「啊!」她站起來,令他很意外。「如果你不累,我可以陪你去故居走一趟。」
她是否顯得不自然?是否看來失措?為什麼?這不像雍容典雅斯文高貴的她。
「下次吧,」司烈搖頭。「午餐後我趕著回九龍,晚上要搭飛機。還有,我沒帶相機。」
「也好。」她看他一眼。「我去廚房看看午餐可曾預備好?」
愷令再出來,一切已恢復正常,不見失措,也十分自然。司烈懷疑,剛才是否看錯了?剛才他說起英國那個舊朋友——
「如果璞玉問到那英國朋友的名字,我會盡快告訴你。」他說。莫名其妙,他有試探的心。但,試探什麼?
「謝謝。」她輕輕笑著點頭,完全沒有破綻。「不過可能他真的弄錯了。」
「錯也是個美麗的誤會,那人自認是你的追求者。」他也笑了。他多心又敏感。
從元朗回到淺水灣已將近四點,才進門就聽見電話鈴響個不停。它一定響了好久、好久,鈴聲在整個房子裡迴旋不去,固執的非等著有人接聽不可。
「喂!我是司烈!」
「司烈,」璞玉叫。聲音非常非常特別。「你知道我打了多久電話?四小時,手指都腫了,破了。你去了元朗?」
「是。這麼急有什麼事?」
「我不能相信,但——真好,好奇怪好特別,我看到一張照片。」她說得很亂。「我知道,我想,或者對你有幫助。」
「我不明白,什麼照片?怎麼奇怪?」
「司烈,你的夢。」璞玉深深吸氣的聲音。「我看到一張他的照片。」
「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?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?你在睡夢中?」他笑。
「不不,我睡不著,看到那照片就一直找你,」她再深深吸氣。「他——我是說董愷令的亡夫,我看到他的照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