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心跳突然加劇,這是不可能的。司烈去倫敦必然帶行李和攝影器材,現在這兩樣東西都留在這兒,這表示什麼?
他沒去機場?沒去倫敦?他——她腦中靈光一閃,記起了。在她和司烈通電話的最後,司烈說門鈴響,有人來了,還說到倫敦才告訴她找他的是誰。那——司烈可是隨那個人一起離開?
去哪裡?那個人是誰?
她看見自己雙手有點不聽指揮的在抖,她在害怕?是不是?事情突然變得神秘起來,而神秘兩個字根本和她、和司烈拉不上關係。
她檢視了原封末動的行李,沒有任何可疑處,司烈是預備去倫敦的。只是事出突然,來了一個神秘人把他帶走了。
她為自己倒一杯冰水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她想,誰會在這個時候帶走他?不,該說司烈在這個時候會跟誰走?
董愷令。
她立刻想到這個名字,這個人。似乎只有愷令有這力量令他這個時候跟她走。
董愷令在元朗避靜。
璞玉下樓,開著九一一到愷令的家。看屋的工人接待她。
「夫人沒有電話回來,莊先生沒有來過。」工人千篇一律的。
「你知道元朗祖屋的地址嗎?」
「沒有。我也沒去過。」
「有誰知道呢?」璞玉急了。
「沒有人知道。」工人歉然。「原本阿秀知道,阿秀隨夫人去了元朗。」
「夫人若有電話,緊記叫她找我,我有非常重要的事。」
「莊先生——失蹤嗎?」工人問。
「不。」璞玉不想多說:「記著我的話。」
離開愷令家,璞玉站在街邊不知何去何從。香港六百萬人,叫她到哪兒去找司烈?司烈行李在,他人必在香港。
她感到自己束手無策。
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考慮,司烈是在香港失蹤的——可以算失蹤嗎?她可以向警方求助嗎?她能得到幫助嗎?
坐在車中,眼淚有往上湧的感覺。茫茫人海,她覺得孤獨無援。
回到家裡,感覺實在一點,到底她還有個家,還有些不算太接近的朋友——啊,佳兒,秦佳兒,為什麼不找她?
吵醒正在睡夢中的佳兒,璞玉的話令她緊張得聲音都改變。
「你覺得他是失蹤嗎?你的第六感嗎?有什麼特別?」
「我覺得情形不尋常,但不會解釋,」璞玉說:「很擔心。」
「是不尋常。答應你去倫敦而不出現,行李攝影器材仍留家中,那個神秘的訪客——璞玉,那天清晨他曾致電話給我,我也覺得他情緒不穩定,我還問他需不需要我來。璞玉,你以為會發生什麼事?」
「不知道。」璞玉身體累得不得了,精神卻是興旺的,神經崩得緊緊的。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
「明天我回來,最快的一班機,」不愧女強人本色。「你先別擔心,我相信不會有事。」
「但情形古怪!」
「不要老想他那些夢,他那些希奇古怪的想法,不要把自己掉進那些玄之又玄的陷阱中,」佳兒樂觀的。「也許他只躲到什麼地方去休息兩天,也許一件特別的工作——」
「他答應我見面,約好在機場,還有他的攝影器材全在。」璞玉打斷她的話。
「放心,睡下覺,等二十四小時後我到了之後再談,oK。」佳兒收線。
璞玉努力使自己放鬆些,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,司烈是大人,是成年人,他會照顧自己的,現在他只不過走開幾天——天曉得走開幾天,他分明約了她機場見,他不是爽約的人。
她還是勉強睡了一覺。她是被連串急促的門鈴聲驚醒。
門鈴?司烈?不,司烈自己有門匙。
門開處,站著風塵僕僕的阿尊。
「我想也許你需要幫忙,提前回來。」他說得輕鬆,關懷之倩畢露。
「謝謝,你真好。」她由衷的感謝。阿尊是好朋友,她沒有說話。
「情形怎樣?」他坐下來。
她把情形說了一遍;他只默默的聽著,眉峰漸漸聚攏。
「你想到那個訪客可能是誰嗎?」他問。
「董愷令。」她坦率的。「除了她沒有誰可以在司烈將去機場時帶走他。」
「找過她嗎?」
「找不到,她到元朗故居避靜。」
「我們可以去元朗看看。」
「你知道元朗有多大?找?開玩笑。」
「董愷令的夫家在那兒應該很有名氣。」
「她夫家姓什麼?我從來不知道。」璞玉攤開雙手;
「我們可以問,可以打聽。」
「你也以為是她帶走司烈?」她睜大眼睛。
「我還有一個奇怪的想法,」他考慮一陣。「你說過,上次去台灣見過司烈的母親。」
「你不是以為——」
「也有可能,」他笑起來。「我亂想的,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,可能不大,是不是?」
「一個避居深山野嶺不願見人的女人,不可能。」璞玉搖頭,「何況——」
「何況什麼?」
「不。沒有。」她避開了。「我們怎麼不打聽董愷令夫家的事?」
「我來想辦法。明天一早我們開車進元朗,專找古老大屋。」阿尊說。
「這如大海撈針。」
整整一天,阿尊開著車和璞玉在元朗大街小巷穿梭,雖然知道愷令夫家的姓氏,但幫助不大。人事變遷太大,幾十年的事,大家都沒什麼印象。
「我要回家等佳兒的消息,」璞玉疲乏的。「我相信她該到了。」
「回去嗎?」他無言的駕著車。
「阿尊,很抱歉要你陪著我做這麼無聊的事。」她真心說:「可能全是我胡思亂想,什麼事都沒發生。」
「陪著你即使做些無聊、沒意義的事也很開心,」他說:「跟你在一起很舒服。」
「謝謝你這麼說,只是——」她有點為難。
「我明白。不用解釋,」他微笑。「現在還是我該出差倫敦的時間,反正空著,就算我們新界游又如何?」
「我們這麼胡亂的找——阿尊,司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。」她擔心的。
「不會有危險吧?司烈又沒有敵人,」他拍拍她。「你緊張得人都瘦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