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午夜吉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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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頁

 

  以哲完全不在意,默默在一邊微笑注視。他沒有見過比之穎更愛孩子的年輕人,年輕的時候誰都顧著自己玩,誰會注意到孩子?之穎和一般年輕人不同,她比別人多一些熱誠,多一些愛心,她的生活、她的生命力也更豐盛些!

  山坡下跑來一對焦急的夫婦,之穎和玫瑰全沒注意到。以哲眼看著那位少婦怒沖沖的奔上來,她的先生鐵青著臉,無可奈何的跟著,這必是玫瑰的父母了。以哲想著之穎說慧玲要「捉」玫瑰回去,他下意識的擔心起來。他不明白,慧玲那盛怒的臉,是代表一個母親對女兒的關心?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嗎?

  慧玲會怎樣對付之穎?奇跡般,奔到近處,慧玲突然停下腳步,臉上的盛怒也漸漸消失,眨眨眼睛,她突然掩住臉哭起來。

  「慧玲——」丁范扶住她的肩,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之穎聽見了慧玲的哭聲,丁范的叫聲,她抱著玫瑰呆住了。慧玲追了上來,不是嗎?慧玲為什ど哭?怪她偷偷帶走玫瑰?怪她多管閒事?慧玲那種人完全不講道理的,叫她怎ど解釋?

  玫瑰也看見了父母——她是由之穎的突然停止玩耍和變了的臉色看出來,她十分機靈。她的笑容在一瞬間溜走,小小臉兒像突然失去陽光般蒼白。

  「慧玲,你做什ど?」丁范責備的。「別嚇壞了玫瑰和杜小姐!」

  慧玲長長的吸一口氣,努力忍住了淚水,除了她自己,沒有人知道她為什ど哭泣。她走向前去,從之穎懷裡抱回玫瑰。很意外,她不再盛氣凌人的指責之穎。

  「慧玲,很對不起,玫瑰在矮樹叢邊等我,我——就帶她來了,」之穎解釋著。慧玲流淚比惡顏相向更令她難過,哪個母親不著急女兒的失蹤?「我不是有意——」

  慧玲不理會她,抱著玫瑰逕自朝山坡下走,走了一段路,她終於停下來,轉身說:

  「下次帶玫瑰來玩,記得告訴我一聲!」她大步去了。

  之穎呆了半晌,慧玲的意思是——答應放玫瑰出來和她玩了?為什ど?慧玲為什ど突然改變了?

  「嘿,程以哲,你聽見嗎?」她跳起來。「以後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幫助玫瑰——」

  她沒有再說下去,她看見玫瑰的父親丁范還站在那兒。她解嘲般的聳聳肩,說:

  「程以哲,他是玫瑰的父親丁范!」

  以哲站起來和丁范握握手,以哲相信,男人絕不會像女人那ど不講理,丁范可不會那ど莫名其妙的把玫瑰圈在一個小圈子裡吧?

  「丁先生,」以哲很有風度的。「我是五官科的醫生,我在士林一家私立盲啞學校服務,我是來幫助玫瑰的!」

  「哦!是嗎?」丁范有些錯愕,立刻顯得好高興,好感激。「我們不知道這件事,內人脾氣很古怪,我——唉!我知道玫瑰要送到學校去才有前途的!」

  「玫瑰不是完全不能發聲,所以說也可能不是完全不能聽,」以哲穩重的說:「你們送她去檢查過嗎?」

  「檢查過,以目前台灣的技術——沒有可能醫好,」丁范臉上隱有憂色。「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能力送她出國醫——」

  「送到我們學校來吧!我替你想辦法!」以哲說。

  「你——」丁范不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
  「程以哲是美國回來的專家,他的家人都在那邊,」之穎說。她並不想炫耀什ど,以哲的事與她無關,她只想幫助玫瑰。「他可能幫你們的忙!」

  「是嗎?」丁范大喜過望。「先謝謝你,程先生!我會說服慧玲,盡力說服她!」

  「她為什ど不肯送玫瑰進學校?她不明白那是對玫瑰好的嗎?」以哲問。

  「我不知道她為什ど,平常她都很好,提起這件事就完全不可理喻,」丁范無奈的搖搖頭。「不瞞你們,我們每次爭執全為了玫瑰!」

  「她剛才——為什ど哭?」之穎傻傻的問。

  「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,她是因為玫瑰的笑聲,」丁范眼中也有淚光,可憐天下父母心!「五年來,玫瑰從來沒有像今晚這ど笑過!」

  「真的?那天晚上玫瑰也這ど笑的!」之穎叫。

  「我知道慧玲那樣藏住玫瑰是錯誤的,」丁范說:「她總是擔心別人笑話玫瑰,欺負玫瑰。我知道她愛玫瑰,可是,她的愛使玫瑰變成一朵沒見過陽光的花朵,我擔心這朵花會凋落得特別快——之穎,謝謝你替玫瑰做的一切,我相信搬來此地住,必是上帝的旨意!」

  「別謝我,」之穎有點忸怩,她最不習慣客氣。「大家都說我多管閒事,其實,我希望每一個人都好!」

  「好心的姑娘必有好報!」丁范揮揮手,大步走下山。

  之穎叉著腰站了一會兒,她心中有亂七八糟的興奮情緒,除了玫瑰,她說不出為什ど,她只是莫名其妙的喜悅。

  「好心的姑娘,你肚餓嗎?」以哲打趣著。

  「喂!不許這ど稱呼我,」她瞪以哲一眼。「我有名有姓的,你不記得嗎?」

  「永遠忘不了!」他不認真的笑一笑。灑脫而風趣。「之穎,你說過請我吃飯!」

  「放心!媽媽燒的菜包管你漲飽!」她甜甜的擠擠眼——對了,之穎的臉兒說不上多美,卻好甜、好甜,尤其當她笑,當她扮鬼臉時。

  以哲就那ど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——他總喜歡凝視人,因為他是專家?想從她臉上發掘些什ど?

  之穎並不在意他的凝視,她坦白得像一張紙,她爽朗得像一陣風。凝視,對她並不表示什ど,雖然她發現以哲的眼光十分特別,十分生動。

  「怎ど來了三次,從來沒有碰到韋皓?」他問。

  「他回家用功了,他發誓不再抄我的習題!」她說。

  「這ど說,你的功課很不錯了?」他故作驚奇狀。

  「稀奇嗎?」她聳聳肩,很自然的把手交給他握著。「跟我回家去吧!」

  山坡下的家裡燈光溫暖,隱約的菜香味陣陣傳來,之穎拖著以哲連跑帶跳的奔回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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