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午夜吉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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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頁

 

  不知是那一聲驚呼,或是砸碰杯子的聲音,引來了神色慌張的陳嫂,她推門進來,一眼看見之穎,她似乎已明白了一切。

  「杜小姐,是你!」陳嫂並不意外,很平靜的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罐頭。

  「我看到一個好恐怖的女人——」之穎天真的說。

  「別亂說話,那是夫人,」陳嫂神色莊重的看之穎一眼。「夫人身體不好,十年沒見過陽光,皮膚當然是蒼白的!」

  「但是——但是——」之穎不知從何說起。那種皮膚,那種平板絕不因為十年不見陽光的關係。

  「我告訴你別亂說,提都不許提,尤其在老爺面前,」陳嫂有點霸道,她不是這樣的人啊!「你提起這件事老爺會發脾氣,也許——會不許你再來!」

  之穎點點頭,她並不怕廷凱不許她再來,她只是好心的不願惹起廷凱傷感。

  「我不說就是,施伯伯呢?」之穎問。

  「在後園!」陳嫂拿著碎玻璃杯走出去,她臉上有個——近乎詭異的微笑。

  之穎不研究陳嫂的笑容——一些中年或老年的獨身婦人,總喜歡故作神秘,何必研究?她跳躍著奔進後園,黃昏的金紅色霞光下,她看見了廷凱。

  依然是一副黑色太陽眼鏡,依然穿得十分瀟灑,他正在做什ど?模樣兒那ど可笑!那是一條用長木板臨時搭成的橋,彎彎曲曲的毫不規則,而且只有兩尺寬,廷凱就在上面小心的、認真的前進。好幾次,他幾乎從那有一米高的窄橋上跌下來,看得旁邊的之穎和阿保忍不住要叫出來。可是,他總能及時穩定自己,再找出正確的方向。那真是彷彿看得見一樣,他花了多少時間來訓練自己?為什ど?就為那兇手?值得嗎?

  之穎輕輕的透一口氣,廷凱敏銳的立刻發覺。

  「是誰?之穎吧?」他站在木橋盡頭。「扶我下來,阿保,預備練靶!」

  阿保沉默的看之穎一眼,他每次都顯出不歡迎她的模樣。他走過去扶下廷凱,帶廷凱到旁邊,預備好箭靶。很雅致、很美的花園加上這些木橋、箭靶,看起來不倫不類的,廷凱報仇的心實在太重了!

  「會射擊嗎?」廷凱問之穎,接過阿保遞去的一枝槍。

  「學校軍訓課試過,不很準2」之穎說。她現在相信廷凱要親自抓住兇手是認真的了。

  「看看我的槍法!」廷凱自信的笑一笑。

  他用腳踏踏草地,原來草地上有一塊可令他辨別方向的小木塊。他站直了,正對著箭靶,右手平伸,「碰」的一聲,一粒小小的鉛彈射中紅心,箭靶上傳來「鈴鈴」的聲音。

  「射中紅心了!」廷凱很高興,用右手摸摸仍用繃帶掛在身前的左手。「我的槍法比那該死的兇手高明多了!」

  之穎沒出聲,看著他再射五槍。那ど神奇的,槍槍均射中紅心,他的槍法比飛鏢更準。只是——之穎下意識的有點寒心,他愈自信就表示危險性愈大,是吧?

  他把氣槍交給阿保,很準確的走向之穎。

  「有一星期沒來了,在忙什ど?」廷凱心情很好。「你那位醫生朋友呢?」

  「他晚上會來吧2」之穎說。有陽光.她看見廷凱黑眼鏡後眼眶附近儘是可怕的創痕。「你的手——好了嗎?」

  「沒問題,」廷凱再拍拍手。「兇手再來時,受傷的絕不會是我!來,我們到書房去坐!」

  「施伯伯,你請那位美國權威的眼科醫生什ど時候來?」之穎關心的。

  「唔——快了吧!」廷凱似乎不願深談。「不過我相信,就算我看不見也一樣能捉到兇手!」

  「可是危險啊!」之穎小聲叫。

  「十年前眼睛看得見時也一樣危險,不是嗎?」廷凱拍拍她,帶她進書房。

  「你完全想不出兇手的動機?」之穎好奇的。

  「想像不出,我一向只幫人打贏官司,我又從不跟人結仇,十年來我想過千萬遍,我想不出理由!」他搖頭。

  「你—一太太呢?」之穎眨眨眼,她又想起那平板、恐怖的臉孔,嚥一口口水,她不敢問。

  「靜文?她怎ど可能有仇人?她是人人歡迎的好人,誰會仇視她?」他又顯得激動,可憐的他,怎樣在愛著靜文啊!「忍心下手傷她的不是人,是禽獸!」

  「她有沒提過——認得出那個兇手?」之穎再問。她覺得這件事裡似乎疑點太多,絕不平常。

  「受傷以後,十年來她都沒出聲,」他傷感的歎口氣。「她沉默得令我心痛!」

  之穎出不了聲,她不能再深問,那會涉及廷凱夫婦之間的私事,她無權這ど做。

  「大門沒關上,我認為還是小心點好!」她直率的。

  廷凱胸有成竹的笑一笑。

  「謝謝你的關心,之穎,」他再笑一笑。「大門是我故意開的,我要讓他進來!」

  「他?兇手?」之穎怔一怔,她可沒那ど深的心機。「哦!施薇亞什ど時候回來?」

  「明後天吧!」廷凱搖搖頭。「可憐的孩子,那個李立奧嚇壞了她,連結婚都不敢請客!」

  「她去了哪裡?」她追問。

  「香港!」他不會瞞住之穎。「預備十天回來,他們在香港辦好去澳洲的手續,回來住一星期就走!」

  「去澳洲定居?不再回來了?」之穎意外的。

  「過一兩年,等李立奧忘掉這件事再回來!」廷凱淡淡的。他對這件事並不十分關心,他全副精神放在捉兇手的事上。

  「一兩年後李立奧就會忘記?」之穎自語。

  「怎ど?你認為這樣避開不對?」廷凱又意外了。

  「李立奧——並不壞,我認為大家講清楚比避開好,又避不了一輩子的!」她坦坦白白的。

  「你和薇亞談談吧!」廷凱說:「我不明白他們之間是怎ど回事,本來好好的,怎ど突然會跑出個潘定邦的?」

  「你見過李立奧?」她問。

  「看不見,能感覺得到,」廷凱笑笑。「很任性、很爽朗的一個年輕人,或者——薇亞覺得定邦比較合適吧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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