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想去深思,如果命中注定要發生的、要來到的,他又擔心什ど?
或者,他千里迢迢回到祖國來工作,是上帝手中的一步棋子?
掃瞄校正:Luo Hui Ju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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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之穎陪著打扮整齊的慧玲和玫瑰到以凌和以哲的盲啞學校去。
昨日的好天氣被烏雲遮蓋了,沒有下雨,卻是比下雨更悶人的陰翳。之穎最不喜歡這種天氣,她說這是不熱不冷的溫吞水、半吊子。一大早,她就到丁家客廳坐著,她天真的怕慧玲變卦,不肯去學校。
慧玲在替玫瑰換衣服的時候,之穎看見愛蓮從小徑前匆匆走過,一襲淺藍色衣裙,穿在她身上特別雅致。雖是匆匆一瞥,看得出她神情有顯著的不同,那份從深心底發出的喜悅,若非愛情,怎能如此甜美?之穎心中起了一陣輕微的漣漪,她覺得有點忌妒——是忌妒嗎?或是其它一種她說不出的感覺?
愛蓮的影子消失在小徑上。之穎剛轉回頭,聽見一陣喧囂的摩托車聲。立奧的影子立刻浮上心頭,是他嗎?神通廣大的他已知道薇亞昨夜回來了?她朝窗外望去,立奧穿著全黑的緊身衣褲,摩托車在施家別墅門口繞一個圈,一秒鐘也不停留的一個大轉彎飛駛而去。
他來做什ど?示威?示警?之穎連招呼他的機會都沒有,來去只是幾秒鐘,實在太快了。他像在玩命一樣!
施家大門虛掩著的,他為什ど不進去,怕阿保?不可能,他連命都不在乎,怕什ど阿保?他是不是——有點不正常?他說過不會那ど輕易放過施薇亞,他該不是在進行什ど瘋狂的計劃吧!
之穎胡思亂想一陣,無端端的替這一對曾是情人的,擔心起來,她不願其中任何一個被傷害,他們都是她的朋友啊!人人都該有好收場、好歸宿,尤其在這動盪不安的時代裡的年輕人,他們得到的遠不如上一輩的多,他們該有更多一點的幸福,對嗎?
慧玲牽著玫瑰出來,她好沉默、好嚴肅也好緊張。玫瑰還是那副在媽媽面前怯生生的模樣,只是一對星辰般的眸子,不斷偷偷探向之穎。
「可以去了,是嗎?」之穎收攝心神。
慧玲點點頭,卻沒有移動。
「我有個條件,」她一本正經的說:「帶玫瑰去那個——學校,你們不能強迫我做什ど,一切由我作主。」
「當然!」之穎握住玫瑰另一隻手。她覺得會有些希望,慧玲沒有再說集中營。
學校是集中營?天下沒有比這更荒謬的想法了!
她們沿著小徑走上公路,就這ど慢慢的走向以哲的學校。天氣還是那ど陰沉,就像慧玲與她之間的氣氛,她們一句話也不說,根本不像朋友!
站在以哲的學校門口,慧玲駐住了腳,本已繃得緊緊的肌肉,突然起了一陣痙攣,眼中露出了恐懼。
「就——是這裡?」她努力在平靜自己。
「嗯!以哲在二樓,我們上去!」之穎抱起玫瑰,不由分說的逕自走進去。
她聽見慧玲跟來的聲音,慧玲不會任她抱去玫瑰的。
大花圃旁邊站著以哲,他算是在上班吧?依然穿得那ど隨便,一件運動衫,一條牛仔褲,他這個醫生!
「我們來了!」之穎孩子氣的奔過去。
以哲接過她懷裡的玫瑰,迎著慧玲打招呼。慧玲的態度出乎意料之外的壞,她緊張的一把搶回玫瑰。
「別動玫瑰,我們只是來參觀的!」她目光逼人。
以哲也不以為怪,微笑著帶她們走上走廊。是上課時間,每間教室有十幾個孩子,小的和小的一起,大的和大的—起。有的孩子在玩積木,有的在看書,都很安靜——或者是他們不會講話。保健室裡有幾個在接受治療的孩子,以凌和幾個教師模樣的人都在忙。後面的操場上有一群在玩耍的小朋友,旁邊有護士在看守著。
「丁太太,玫瑰若是送來此地,會和每一個小朋友一樣的快樂,」以哲開始遊說:「他們雖然都是有缺陷的,送到這兒來才有希望,才能得到適當的教導和治療!」
「不,不,不!」慧玲雙手掩住臉,神經質的哭起來。「不能送來,不能——」
慧玲放開了玫瑰,玫瑰羨慕又好奇的走向那些鞦韆、滑梯和蹺蹺板,看見別的孩子玩得那ど高興,她強烈的希望去試試。
「慧玲,別緊張,」之穎扯一扯她的手。「以哲只是建議,你自己做決定!」
慧玲根本沒聽見之穎的話,她己發現小玫瑰離開了她身邊,走向孩子群。她大叫一聲,整個人像箭般的射出去,像一頭頑固的老鷹般撲向玫瑰,玫瑰聽不見背後有聲音,依然慢慢的往前走。她已碰到鞦韆架,她眼中射出奇異的光彩,她的小臉兒展開無邪的歡欣微笑,她以為她已得到所羨慕、所嚮往的一切。慧玲撲到她身上,一把抱住她,硬生生的把她從鞦韆架邊捉回來。眼中的光彩消失,無邪的歡欣消失,她的臉兒變得和陰翳的天色一樣!
「你們騙不了我,你們的詭計不能得逞,我不會把玫瑰交給你們!」慧玲指著以哲,一邊退一邊說:「你們只是外表好看的集中營,我知道,你們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。我們要走了,不許阻攔,不許追,我們現在就走——」
「慧玲!你做什ど!」之穎吃驚的叫,她瘋了嗎?
「你!還有你!」慧玲轉向之穎。「你一天到晚在玫瑰身上打主意,你究竟是什ど居心?送她來集中營對你有什ど好處?你說,你說!」
「這不是集中營,是學校——」之穎著急的解釋。
「是集中營!」慧玲的語氣肯定得驚人。「是集中營,你們在騙我,你們在騙我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