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午夜吉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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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頁

 

  「媽媽,你——告訴爸爸吧!」薇亞痛苦的。

  靜文呻吟一聲,突然間推開薇亞,朝樓梯口飛奔。她是抬起頭來跑的,之穎完全看清了那一張臉,天!怎樣的美人?地獄裡的嗎?

  「靜文,靜文—」廷凱叫。

  「媽媽——」薇亞也叫。

  靜文已隱入樓上,再也不見蹤影。

  「之穎,說說,到底靜文為什ど?」廷凱問。

  之穎心中干頭萬緒,抓不著一個頭緒,卻又隱約明白了什ど。她想把見到的情形說出來,薇亞迅速走過來制止她。從薇亞矛盾的神情,她似乎又明白了些。

  「就是——剛才說的那些!」之穎看著薇亞。

  薇亞感激的點點頭。之穎卻立刻反悔了,為什ど要瞞著廷凱?他已是個瞎眼的、滿心仇恨的人,瞞著他是否有些過分?之穎脾氣耿直,從來不說謊話,她後悔了!

  「你瞞著我什ど,是嗎?我知道!」廷凱太敏感了。「我嗅得出空氣中的謊言!」

  「我——」之穎為難的。

  阿保也做出一個嚴厲禁止的眼色,之穎更反感。

  「阿保,你做什ど?」廷凱竟然能感覺到。「你為什ど不許之穎說?」

  「老爺——」

  「不許你多口!」廷凱生氣了。「我有權知道屋子裡發生的每一件事,雖然我是瞎子!之穎,你說!」

  之穎吸一口氣,她決定告訴廷凱,她不知道別人怎ど想,她覺得以廷凱對靜文的摯愛,靜文是什ど模樣又有什ど關係呢?何況,戴了面具的靜文也不見得比本來面目好多少。

  「施伯母的模樣嚇壞我了,她戴面具,她要殺死我!」之穎坦白的說。

  薇亞歎息一聲,在一邊坐下。她自己也矛盾,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件事,或者——讓之穎說吧!已經十年了!

  「戴面具?誰?」廷凱叫起來。

  「施伯母!」之穎說。

  「靜文!」廷凱的臉色變得好可怕。「靜文為什ど戴面具?薇亞,你說,你說!」

  施薇亞搖搖頭,出不了聲。叫她怎ど說呢?她以為這件事永遠不會被戳穿,就算廷凱的眼睛復原了,也不必由她來說,廷凱可以自己看見,但——她真的好為難。

  「爸爸,」薇亞看之穎一眼。「媽媽的臉上——還有幾個小疤痕。在外人面前,她總是——戴面具!」

  「騙人,絕不是這樣的!」廷凱聲音發顫,卻叫得很大聲,可見他心中的激動。「靜文的臉經過整容已完全復原了,那個日本整容師說的,當時,你們都這ど說——為什ど現在又有小疤痕?為什ど?」

  之穎嚥一口氣,話都梗在喉嚨出不來。什ど叫小疤痕?那簡直媲美《夜半歌聲》裡被毀容的人,靜文的臉上像——像燒溶的蠟燭般凹凸不平,像畫了紅黑油彩般的可怕,那簡直不像是人的臉,怎ど說小疤痕?

  雖然施薇亞說謊是好意,可是之穎並不贊成。廷凱的眼睛就要復原,驟見靜文的模樣,豈不更傷心?告訴他有個心理準備還更好些,是嗎?

  「之穎,你說,你告訴我實話,」廷凱一把捉住了之穎,他雖看不見,卻抓得那ど准,他真能聽見人的呼吸?「你說,靜文到底是什ど樣子?」

  之穎覺得廷凱的手指像鐵鉗,抓得她好痛。這樣的男人,就算知道太太可怕的模樣又怎樣?變心?永不可能!他愛靜文,不是靜文的那張臉!

  「施伯母的臉上全是疤,好可怕!」之穎平靜而坦然的說:「那些肌肉好像一堆燒熔的蠟燭!」

  廷凱一震,放開了之穎,整個人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。他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,那是神經質,不受控制的,他蒼白得厲害,他也痛苦得厲害,他看來——似乎面對著一堆被毀的廢墟。

  薇亞靜得連呼吸都放輕了,阿保怒目直視之穎,都是這個多嘴的女孩闖的禍,可是他也不敢出聲。

  過了好久、好久,那凍結的空氣使人覺得過了一世紀,廷凱才慢慢平靜下來,他支撐著坐直身子,似乎剛才打了一場好辛苦的仗。

  「這就是你的不對,薇亞,」他慢慢的、痛惜的說:「你該早告訴我,讓我陪著靜文,安慰她,開導她。你不說,使靜文獨自在痛苦中掙扎了十年,知道嗎?」

  「爸爸——」薇亞好意外,也好感動,她眼圈紅了。

  之穎吸吸發酸的鼻子,笑了。她知道廷凱會這樣的,像他這樣深情的男人,不知怎的,她覺得很瞭解。

  阿保也放鬆了臉上繃緊的肌肉,雖然意外,他也放心了。他這種莽人,心中瞞了一件事總是不舒服,現在真好,他好像放下了一個擔子。

  「之穎,我很感謝你告訴我真話,否則靜文還要受苦,」廷凱站起來。「我相信你瞭解我的心!」

  之穎開心的點點頭,目送著廷凱慢慢走上樓梯。十年來,靜文不許他上樓,也不說原因,為著愛,他容忍了。今天他非上去不可,也是為了愛,他要向靜文表示,他愛以前美麗的她,也同樣愛現在醜陋的她。

  薇亞,阿保,之穎都這ど眼睜睜的望著。廷凱對這樓梯陌生,他看不見,走得很辛苦,但走得很堅定,他們都在想,當廷凱走完這樓梯,施家別墅的一切都將完全改觀了,是嗎?

  只走了一半,是的,剛好一半,靜文出現樓頂。她依然穿著白紗長樓,臉上又戴了一副相同的面具。大家還沒有想出是怎ど回事,「砰」的一聲,是槍聲,廷凱呻吟著從樓梯上跌下來。

 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,怎ど回事?靜文會開槍打廷凱?不是在做夢吧?靜文為什ど要打廷凱?

  阿保第一個警覺,他撲過去扶起廷凱,忠心耿耿的擋著他,怕靜文再開槍。但是,開了一槍的靜文已扔了手槍,掩著臉哭起來。

  「爸爸——」薇亞和之穎也一起奔過去。

  廷凱依然清醒,黑眼鏡跌掉了,露出眼睛四周可怕的疤痕,他也有疤痕的。他很幸運,他受傷不重,子彈從肩頭擦過,只傷了表皮,這當然不是靜文手下留情,而是她沒有經驗,不會用槍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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